“突击！突击！”他一边奋力攀爬，一边怒吼催促。
不断有年轻士兵从他身边越过，如潮水般向上涌去。
转眼间，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曰军已逼近半山腰。
就在此时，捌陆军原有的两挺九二式重机枪骤然喷出火舌。
子弹如雨倾泻而下，冲锋中的曰军成排倒地。
可更多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嚎叫着往上扑。
森田文三所主张的“饱和式进攻”终于显现出威力。
尽管两挺重机枪不停扫射，甚至连换枪管的空隙都没有，仍无法完全遏制整支大队的冲击势头。
曰军一步步逼近捌陆军的两个火力点。
久野村桃代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快成了！
只要再前进十几米，就能摧毁这两个致命的机枪巢！
可下一瞬，他脸上的喜悦骤然冻结。
只见高处的山脊线上，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捌陆军身影！
紧接着，一丛丛伪装过的灌木被猛地掀开，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枪口——那是整整八挺九二式重机枪！
久野村桃代目光扫过，心头顿时一沉：八挺？！完了……全完了！
刹那之间，八挺重机枪同时怒吼，炽烈的弹流如暴风雨般倾盆而下。
原本气势汹汹的曰军队伍瞬间崩塌，不是零星倒下，而是成片成片地栽倒在地。
久野村桃代也没能逃脱。
至少六七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整个人像破布袋一样被打飞出去。
倒下的那一刻，他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捌陆军……越来越难缠了……
久野村大队，几乎全军覆没！
……
结局早已注定。
面对十挺九二式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网，久野村部队的冲锋阵型瞬间被撕得支离破碎。
那些曰军士兵，倒在了距离“胜利”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当超过半数的鬼子倒下之后，残余的敌人终于心理崩溃。
森田文三和几名中队长试图稳住阵脚，组织撤退或反击，却立刻成为野坂宽澄、王喜奎以及狼牙特战队的重点目标——精准狙杀，逐一清除。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率先转身逃跑，剩下的不到三百名曰军如同溃堤之水，纷纷调头狂奔。
可惜，他们醒悟得太晚了。
骑兵营早已埋伏在必经之路，只等这一刻。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黑压压的骑兵从山脊后涌出，如铁流般席卷七十二道湾。
接下来的战斗已无悬念——一支失去建制、群龙无首的残部，在骑兵刀锋之下，唯有覆灭一途。
王彦甚至不愿多看一眼战场，冲着迎面疾驰而过的孙德胜大声吼道：“老孙！这边打完别收尸，立刻回撤！”
“明白！”话音未落，人与马已远去数十步。
转过一道弯路，孙德胜便追上了落在最后的一个鬼子兵。
那士兵猛然回头，见骑兵逼近，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下一瞬，寒光一闪，孙德胜的战刀划破空气，干净利落地斩断脖颈。
一颗脑袋腾空飞起，鲜血喷涌如泉，眼瞳中仍凝固着死前的惊骇。
……
下午两点整，雁门关方向枪炮不息。
佐伯文郎透过望远镜，目睹第13联队第3大队第4中队又一次进攻失败，气得几乎吐血。
愤怒之外，更多的是焦灼。
此刻他的内心翻江倒海。
驻蒙军司令部、乃至华北方面军总部接连来电催促，责令他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尽快抵达平安县，解救被困的第69师团。
由此可见，平安那边的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可问题是，他们根本快不了！
巍峨险要的雁门关横亘前方，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铁闸，死死卡住了佐伯支队的咽喉。
更麻烦的是，由于地形所限，侦察部队完全施展不开——即便拥有再先进的装甲车，也无法翻越连绵群山。
只能一次次将步兵投入正面强攻。
然而成效近乎为零。
不说城楼上顽强防守的捌陆军主力，单是两侧山岭间活跃的游击小队，就打得极为凶悍。
常常是一个小队拼到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半步。
佐伯文郎从未见过如此不怕死的民兵武装。
晋西北的捌陆队伍，无论是正规军还是地方游击队，似乎都透着一股特别的劲儿。
那是一种什么气质？
明知敌强我弱，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却依旧拔剑而出，迎头而上！
看着第四中队再一次被打退，佐伯文郎又惊又怒。
“八嘎！”他猛地拍案，“久野村那边怎么回事？现在已经两点多，他们为什么还没出现在关前？”
几个参谋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马上联络久野村部队！”他厉声下令。
话刚出口，一名通信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声音颤抖：
“报告支队长！岛田中尉发来诀别电报……久野村部队在进攻途中遭遇捌陆军猛烈火力打击，伤亡惨重，建制已散。”
“目前正在遭到敌方骑兵追击，恐怕……全员难以幸免。”
“什么？！”佐伯文郎当场僵住，难以置信。
久野村大队竟遭伏击？这怎么可能？
那条通往七十二道湾的迂回路线，是他临时起意决定的，连本部都未通报，捌陆军怎么可能提前设伏？
难道……他们能预知未来？
还是说，捌陆早已看穿了他的战术意图？
想到这里，佐伯文郎心头猛然一沉。
照此看来，捌陆军不仅普通战士的战斗水平大幅提升，就连他们的指挥官也已具备相当高的战术素养！
难怪雁门关一线的防线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构筑得这般牢固！整整一个支队发起猛攻，足足打了一天一夜，竟始终无法突破半步！
要知道，在1937年中日战事刚起时，曰军一支支队足以正面击溃国军数十个师的力量！
可如今呢？面对区区千余名正规捌陆军和数千名游击队员据险而守的阵地，他们倾尽全力进攻一日，却依然寸土未得！
这一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佐伯文郎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狠厉与阴冷。
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动用那最后的手段！
“传令！”他几乎是咬着牙根低吼，“炮兵联队立即向右翼山岭发射化学炮弹，步兵第13联队第三大队整备完毕后，立刻发起集群冲锋！”
……
雁门关右侧山坡阵地。
又一次击退敌人的进攻后，张曼天脸上泛起一丝轻快。
鬼子这攻势也不过如此，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一幕：秦桃花头上盖着红布，被人抬进了自家那间破旧的小院……想到这儿，他嘴角不自觉咧开，几乎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噗”的一声闷响。
他警觉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枚炮弹落在阵地前方。
“隐蔽！”张曼天猛地大喊一声，顺势扑倒在地。
正在歇息的民兵们纷纷卧倒，阵地上顿时乱作一团。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