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路公寓的门被叩响时,声音平稳而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一下,两下,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沐兮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廊穿衣镜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神情——惊怯、不安,又掺杂着一丝惹祸后试图讨好般的柔弱。她理了理睡袍的领口,确保那截细白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恰到好处。
门开了。
张彦钧就站在门外,一身挺括的墨色军装,肩章冰冷,帽檐下的目光深不见底,像是裹挟着窗外秋夜的寒冽。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垂眸看着她,那种沉默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空气霎时变得稀薄。
沐兮的心脏在胸腔里急促地跳动着,面上却扬起一个微怯的笑,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你来了。”
她伸出手,纤细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住他戴着白手套的指尖,轻轻一拉,自己则侧身让开通路。这是一个全然接纳、甚至带点邀请意味的姿态。
张彦钧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一秒,迈步进来。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在他身后被沐兮轻轻合上,“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界。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暧昧地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也将两人之间紧张无声的博弈照得无所遁形。空气里漂浮着她身上淡淡的暖香和他带来的冷硬硝烟气。
他脱下手套,随手扔在茶几上,正要开口。那话语定然是冰冷的,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
就在他唇瓣将启未启的那一刹那——
沐兮突然转身,毫无预兆地纵身往他身上一跳!纤细的双腿盘在他笔挺的军裤外侧,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脖颈,整个人像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树袋熊,又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袭击”。
张彦钧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手臂却已本能地托住了她,防止她滑落。他低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沐兮不等他反应,甚至不给他任何思考的间隙,仰起脸,温软微凉的唇瓣便精准地印上了他的。
这是一个主动的、甚至称得上大胆的吻。
生涩,却足够用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讨好。她闭着眼,长睫如蝶翅般剧烈颤抖,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可贴附着他的柔软身躯却温热而真实,每一个细微的扭动都像是在无声地哀求、引诱。
她将全部重量交付给他,仿佛他是唯一的依靠,仿佛之前那个留下挑衅鬼脸、连夜逃窜的人根本不是她。
张彦钧的身体僵硬如铁,最初的错愕过后,眼底翻涌的黑色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轻颤,尝到她唇齿间那点清甜的茶香,还有那份不惜一切、近乎悲壮的主动。
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推开。只是承受着这个吻,如同磐石承受着海浪的拍击,冷静地审视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贡品”。
许久,直到沐兮的力气快要耗尽,呼吸变得急促而不稳,他才几不可察地偏了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主动权在瞬间易主。
不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带着惩罚和掠夺性质的攻城掠地,强势地攫取着她的呼吸,标记着她的领地。托着她腿弯的手臂箍得更紧,另一只手则重重按上她的后脑,让她无处可逃,只能承受。
沐兮从喉间逸出一声细微的呜咽,像是真的害怕了,手指无力地揪紧他军装硬挺的肩章。
壁灯的光晕将两人紧密交叠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缠绕,如同一场无声的战争与媾和。
一吻终了,沐兮软软地伏在他肩头喘息,面颊绯红,眼睫湿漉漉地垂着,一副被彻底驯服、予取予求的模样。
张彦钧的气息却依旧很稳,只是比平时沉了几分。他抱着她,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俯视着怀里的人。
他的指尖粗粝,轻轻摩挲着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声音低沉得可怕,听不出情绪:
“一张纸条,一个鬼脸……然后,就只是这个?”
沐兮抬起水光潋滟的眸子,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声音又轻又软,却像最狡猾的藤蔓,试图缠绕住猎人的手腕:
“我错了……彦钧。我只是……太想回自己的窝里喘口气了。”
她将脸颊重新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皮肤上,带着无尽的依恋和示弱:
“你别生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