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光从门缝里缓缓流淌出来，像一层薄霜铺在石砖上。云璃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指尖能感觉到金属传来的微弱震动。那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仿佛有生命般轻轻起伏。
她收回手，后退半步，目光扫过三扇门。中间这扇已经亮起光芒，可她没有立刻推门而入。
“灵蝶？”她轻声唤道。
晨曦灵蝶从她颈侧缓缓升起，翅膀张合之间洒下细碎的光点。它绕着中间的门飞了一圈，忽然剧烈震颤，猛地折转向左，悬停在左侧门前不动。
“它想去那边。”林婉儿低声道。
雷鸣皱眉：“刚才明明是冲着中间来的，怎么又变了？”
夜无痕站在前方，剑未出鞘，但手指已搭在剑柄上。他盯着左侧门片刻，开口：“左边没光，也没有温度变化。”
“但它不是靠这些感知的。”云璃看着灵蝶，“它是察觉到了什么。”
话音刚落，灵蝶突然振翅高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六环光芒骤然增强。紧接着，墙壁上浮现出一段模糊影像——
暗影尊者站在一座祭坛前，双手抬起，数只幻兽的核心悬浮在半空。黑色能量如丝线缠绕，一缕缕从核心中抽出，汇入他掌心。那些幻兽的身体逐渐干瘪、崩解，最后化为灰烬飘散。
画面只持续了短短几息，便瞬间消散。
“那是……抽取生命力？”林婉儿声音发紧。
“不止。”云璃眼神沉了下来，“他在提炼纯粹的能量，用来维持某种装置运转。”
“也就是说，这条路通向他的实验区？”雷鸣握紧拳头，“那岂不是最危险的地方？”
“也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云璃望着左侧通道，“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踪迹，是因为他藏得太深。但如果这里有正在进行的实验，说明这里还在运作，也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到源头。”
夜无痕沉默片刻，点头：“我走前面。”
四人重新列阵，云璃让灵蝶飞在稍前的位置，作为引导。夜无痕迈步踏入左侧通道，脚步落在地面时极为谨慎。石板没有发出声响，也没有任何异动。
通道比想象中狭窄，仅容两人并行。空气凝滞，呼吸都显得沉重。林婉儿唤出焰狐，火焰在它口中跳动，勉强照亮前方几尺的距离。雷鸣殿后，目光不断扫视两侧墙壁和头顶。
走了约莫十步，灵蝶忽然停住。
它的翅膀快速震颤，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受到了干扰。
“怎么了？”云璃低声问。
下一瞬，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
数十道缝隙从脚下蔓延开来，黑雾如同活物般喷涌而出，浓稠得几乎看不清形状。一股刺鼻的气味迅速弥漫，像是腐烂的草木混合着烧焦的金属。
“退！”云璃大喊。
她一把拉住林婉儿往后拽，同时召唤灵蝶展开光幕。柔和的光墙在众人面前成型，暂时挡住黑雾侵袭。但那黑雾接触到光幕的瞬间，边缘就开始泛黑、剥落，像是被腐蚀一般。
夜无痕反应极快，转身将林婉儿护在身后，左手结印，冰盾凭空凝结，封住通道入口。然而就在他抬臂的刹那，一缕黑雾擦过右小臂。
皮肤接触的瞬间，颜色迅速变灰，表面鼓起水泡，疼痛让他眉头一拧。
“你受伤了！”林婉儿惊呼。
“没事。”他咬牙压下痛感，“这雾不能碰。”
雷鸣蹲下身查看地面裂缝，迅速判断：“这些石板是按压力触发的，每块承重不同。我们刚才走得太集中，激活了连锁机关。”
“那就分开走。”云璃迅速下令，“贴墙前进，找稳固的落脚点。灵蝶，给我照明！”
灵蝶强撑着提升亮度，六环光芒投射在墙壁上，显现出几处微微凹陷的石块。云璃一眼认出那是安全区域的标记，类似于古老御兽师留下的通行符记。
“沿着这些点走。”她指向墙壁，“一个接一个，间隔两步。”
夜无痕忍着伤痛，第一个贴墙移动。他踩上第一块凹石，稳住身形，随后招手示意其他人跟上。
林婉儿扶着焰狐，小心翼翼踏出一步。雷鸣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试探着落下。黑雾仍在光幕后翻滚，不断侵蚀着屏障，发出细微的滋响。
云璃最后一个离开原位。她刚踏上第二块凹石，脚下突然一沉。
“小心！”雷鸣大吼。
整块石板向下陷去，裂缝再次扩大，更多黑雾喷出。灵蝶拼命维持光幕，但光芒已经明显减弱，翅膀边缘出现细小的裂纹。
云璃迅速调整重心，借力跃向第三块凹石。她的脚尖刚触到边缘，左侧肩头一阵剧痛——不知何时，一缕黑雾绕过了光幕，擦过她的衣料，布料瞬间焦黑脱落，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
“不能再拖了！”她咬牙道，“加快速度！”
夜无痕已经走到前方五步远的位置，回头伸手：“我拉你！”
云璃没有犹豫，纵身扑去。就在两人手指即将相触的瞬间，夜无痕脚下的石板猛然震动。
咔——
整块石面裂开，黑雾冲天而起。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却还是被一股气流掀得踉跄后退。右臂伤口因剧烈动作撕裂，血珠顺着袖口滑落，滴在冰冷的石砖上，绽开一朵暗红。
云璃落地站稳，回头一看，脸色骤变。
“别管我！”夜无痕低喝，“带她们过去！”
雷鸣已经冲到中间位置，大声提醒：“再往前七步就到出口了！坚持住！”
灵蝶的光芒越来越弱，光幕开始出现缺口。黑雾趁机钻入，逼得林婉儿连连后退。焰狐发出一声低吼，喷出火浪试图阻挡，但火焰一碰到黑雾就迅速熄灭。
云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抬头看向灵蝶，声音很轻：“还能撑多久？”
灵蝶轻轻抖了下翅膀，六环微光闪烁两次。
她明白了。
“最后一次爆发。”她说，“掩护我们冲过去。”
灵蝶没有迟疑，猛然振翅，所有光环瞬间收缩，然后轰然炸开。一圈强烈的光波横扫而出，将前方黑雾逼退数尺，短暂清出一条通道。
“走！”云璃抓住机会，拉着林婉儿向前猛冲。
雷鸣紧跟其后，一脚踩上最后一块凹石，用力跃出。
夜无痕最后一个撤离原位。他刚迈出一步，整片地面彻底塌陷，黑雾如潮水般涌来。他挥剑斩出一道寒气，暂缓雾流逼近的速度，随即疾步奔逃。
眼看就要追上队伍，他的右腿突然一软——伤口感染开始发作，行动变得迟缓。
云璃回头，见他落后，立即折返。
“我背你！”
“不用！”他推开她，“你们先走！”
“闭嘴！”她一把拽住他肩膀，“谁准你一个人断后？”
两人僵持片刻，远处传来石壁震动的声音，似乎整个通道都在动摇。
林婉儿站在出口边缘，急喊：“结构要塌了！快上来！”
雷鸣伸出手：“这边！”
云璃不再多言，直接拽着夜无痕胳膊，拼尽全力将他拖向高处。最后一刻，他们的脚离开塌陷区域，身后整段通道轰然崩塌，黑雾被封锁在下方深处。
四人瘫坐在出口平台，喘息未定。
夜无痕靠在墙上，右臂血迹斑斑，脸色发白。灵蝶落在云璃肩头，翅膀微微颤抖，光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前方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幽深不见底。
云璃抹了把脸上的汗，望向黑暗深处。
“他还在这里。”她说，“而且，他知道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