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老师和影歌老师的离开,像一块沉重的湿布,蒙在了寰宇魔法学院的上空,尤其是笼罩在诺拉和她的小伙伴们心头。复课后的第一天,课堂恢复了,钟声照常响起,但一切都仿佛失去了往日的色彩。走廊里少了克莱尔老师那带着一丝神秘感的黑色身影,训练场边缘也看不到影歌老师那如同融入阴影般的警戒姿态,这种“缺失感”无处不在,提醒着大家一个悲伤的事实。
午餐时间,三年级的餐桌上异常安静。托尔对着他最喜欢的烤肉排都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只是用叉子无精打采地戳着。艾莉丝机械地小口吃着蔬菜沙拉,目光却落在空荡荡的教师用餐区,那里原本属于克莱尔和影歌的位置,此刻坐着临时来代课的其他老师。墨菲和赛琳安静地分享着一盘水果,赛琳偶尔会伸出手指,轻轻碰触墨菲手边那颗来自熔铸铁狱、依旧散发着微弱热量的火珍珠,仿佛在寻找一丝暖意。小石头则吃得心不在焉,连他平时最感兴趣的、食堂新尝试的东方口味点心,也只是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诺拉更是觉得面前的馅饼味同嚼蜡。她蓝色的大眼睛不时瞟向窗外,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心里却空落落的。她想起克莱尔老师最后一课上那强忍的泪水,想起影歌老师那决绝冰冷的眼神,想起传送门关闭时空荡荡的大厅……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涌上来的湿意逼回去。
“唉……”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在安静的餐桌上显得格外清晰。
这声叹息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托尔也跟着“唉”了一声,艾莉丝合上了她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连墨菲都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端着餐盘,笑嘻嘻地凑到了他们的餐桌旁。
“哟!这是怎么了?我们星穹之下最活跃的几颗小星星,今天怎么都像能量耗尽了一样,光芒这么黯淡?”阿斯特·星穹毫不客气地在诺拉身边坐下,脸上是他那标志性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灿烂笑容。他今天餐盘里的食物也堆得像座小山,但与孩子们沉闷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爸爸……”诺拉嘟着嘴,没什么精神地喊了一声。
“阿斯特老师,”艾莉丝抬起头,努力维持着礼貌,但声音也低低的,“我们只是在……适应变化。”
阿斯特咬了一大口夹着星空莓果酱的面包,含糊不清地说:“变化?哦,你们是说克莱尔和影歌去艾尔丹王国‘出差’这件事吗?”
“出差?”托尔瞪大了眼睛,“可是……奥布里爷爷他……”
阿斯特摆了摆手,咽下食物,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温和:“我知道,我知道。奥布里的离开让我们所有人都很难过。但是,孩子们,克莱尔和影歌的离开,并不是故事的结局,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就像……”他顿了顿,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几缕星辉随之凝聚,变成了一幅简易的星图,“就像星星们,它们并不会永远停留在同一个星座里。有的星星会因为引力的变化,去往新的地方,照亮新的夜空。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消失了,或者我们忘记了它们的光芒,对吧?”
他手指一点,星图中一颗代表克莱尔的银色星星缓缓移出了原本的学院星座轨迹,朝着代表艾尔丹王国的星域飞去,而一颗代表影歌的暗色星星则紧紧跟随其后。
“看,”阿斯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妙的安抚力量,“他们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在那里,克莱尔会像她父亲一样,用她的智慧守护很多人。影歌也会在那里,继续履行他的承诺。他们的光芒,只是换了一个地方闪耀而已。”
孩子们看着那幅简易的星图,似懂非懂,但紧绷的心情似乎稍微松动了一点点。
“而且,”阿斯特突然又笑了起来,语气变得轻快,“你们不觉得,这样我们以后去艾尔丹王国‘探险’,就有现成的‘内应’了吗?想想看,有王国首席战略分析师和她的影子护卫给我们打掩护,那冒险得多刺激!”
这个角度清奇的说法,让诺拉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笑容里还带着泪花。连艾莉丝的嘴角都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所以啊,”阿斯特揉了揉诺拉的脑袋,“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让离开的人担心,不如好好吃饭,好好上课,让自己变得更厉害。这样,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才能让他们大吃一惊,对不对?说不定,等克莱尔忙完了,还会邀请你们去艾尔丹的王宫做客呢!托尔,你不想尝尝王宫厨房的烤肉吗?”
托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想!”
午餐后半段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沉重了。虽然离别的伤感依然存在,但阿斯特爸爸用他特有的方式,像一阵温暖的风,吹开了笼罩在孩子们心头的浓雾一角,让希望的星光微微透了进来。
下午是石磐叔叔的体能课。和往常一样,课程在露天训练场进行。阳光很好,但孩子们的动作依旧有些懒散。
石磐看着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下令开始高强度训练。他沉默地走到训练场中央,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缓缓摆开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小石头非常熟悉的太极起手式。
“今天,”石磐的声音沉稳如山,“不练力量,不练速度。我们练‘静’。”
他开始演示一套非常缓慢、圆融的动作,如云如水,仿佛在与无形的天地能量交流。“悲伤,像一块石头,压在心上。硬碰硬,会伤到自己。要学会引导它,像引导水流一样,让它缓缓流过,而不是堵在那里。”
他一边演示,一边用简单的话语解释着东方的哲理:“观呼吸,感受脚下的土地,头顶的天空。让不好的情绪,像呼气一样,慢慢散去。让平静的力量,像吸气一样,充满身体。”
小石头眼睛一亮,立刻跟着做了起来,他的动作甚至比石磐更加流畅自然。诺拉和其他孩子虽然不太理解其中的深意,但也学着样子,笨拙地跟着比划。一开始觉得有些滑稽,但慢慢地,随着呼吸的调整和缓慢的动作,一种奇异的平静感真的开始在心中蔓延。那种憋闷的、无处发泄的悲伤,好像真的找到了一丝疏解的缝隙。
课程结束时,孩子们虽然没有出汗,却感觉比完成一次高强度训练还要疲惫,但心灵却奇异地轻松了一些。
傍晚,诺拉一个人爬上了城堡西侧那座最高的观星塔。她坐在冰凉的石头边缘,抱着膝盖,看着夕阳缓缓沉入远方的山脉,天空逐渐被染上深邃的蓝色,第一颗星星在天边闪烁。
她想起阿斯特爸爸的星图,想起石磐叔叔的“静心”练习。她依然想念克莱尔老师和影歌老师,心里依然为奥布里爷爷难过,但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重感,好像减轻了一些。
也许,爸爸说得对,离开不是结束。也许,石磐叔叔教的办法真的有用。她看着那颗越来越亮的星星,小声地、认真地说:
“克莱尔老师,影歌老师,你们要好好的。我们……我们也会好好的。等我们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就去找你们!”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带来了一种新的力量。疗愈的种子,已经在悲伤的土壤中,悄然埋下。
诺拉的日记结尾:
“x月x日,夜晚。星星出来了。
今天还是很难过,吃饭都不香了。但是爸爸来了,他用星星做游戏,说克莱尔老师和影歌老师只是去别的地方发光了。好像……有点道理?
石磐叔叔教我们打一种很慢很慢的拳,说能让心里的难过慢慢流走。虽然动作傻傻的,但做完好像真的没那么堵得慌了。小石头做得好极了!
我现在坐在塔楼上看星星。天上有好多星星,每一颗都不一样,有的亮,有的暗,有的离得近,有的离得远。克莱尔老师现在也在看星星吗?影歌老师是不是还在她身边的影子里?
我还是很想他们,但好像……没那么害怕了。爸爸说,要变得厉害,等下次见面让他们吓一跳!嗯!我要好好吃饭,好好上课!‘学院突击队’可不能一直垂头丧气的!
晚安,克莱尔老师。晚安,影歌老师。晚安,奥布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