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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山涧的溪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悄无声息地冲刷着苏祈安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在清风观的这段时日,他活得像个人格分裂的钟摆,在极度的静与极度的动之间疯狂摇摆。

一些夜晚,他会被熟悉的噩梦像铁钳般攫住——冰冷的地下车库,刺眼的车灯,柳如烟那张流着泪却冰冷麻木的脸,以及林凡意识消散前那刻骨的绝望与不解。他常从这种心悸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在黑暗中瞪大双眼,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死寂的山风,直到天明。

一些白天,他又会像一尊泥塑木雕,对着院中那棵老松树一坐就是半天。脑子里如同开了个永不停歇的审判庭,原告是林凡的冤魂,被告是原主的懦弱,而法官,是他这个拼凑起来的、不知所措的苏祈安。“我到底是谁?” 这个命题像一只贪婪的蛀虫,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平静。

【这破脑子是租来的吗?到期不还还自带循环播放恐怖片功能!林凡老兄,你死得冤我懂,但能不能别老拉我当沉浸式体验官啊?柳如烟你个祸水,阴魂不散呐!】

守愚道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像个经验丰富的老猎手,极有耐心,平日里该躺躺,该吃吃,偶尔指使苏祈安干点杂活,绝口不提“心病”二字。直到这个清晨,苏祈安顶着一对浓重得堪比熊猫的黑眼圈,魂不守舍地差点把粥喂进鼻孔里时,老道士终于破天荒地,主动开了金口。

他没放下碗,眼睛依旧眯着,像是随口说起天气一样,语气平淡无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小子,瞅你晚上睡个觉比上山砍柴还累,魂儿都快让梦魇叼走了。老子这儿有个土方子,贼简单,包教包会,要不要试试?”

苏祈安猛地回过神,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一根漂浮的稻草,虽然怀疑其可靠性,但还是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连忙点头,声音带着点急迫的沙哑:“要!什么办法?”他甚至脑补了一些需要斋戒沐浴、焚香祷告的复杂道家秘术。

守愚道长慢悠悠地嚼着咸菜,伸出两根油乎乎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就两句话。从今天起,你但凡心里头开始翻江倒海,琢磨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破事儿,就给我在心里头,狠狠地念它。”

他顿了顿,清晰地说道,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进水里:

“第一句:‘关我屁事!’”

“第二句:‘关你屁事!’”

【啥?!我还以为是什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高端咒语!结果就这?这玩意儿能驱邪避凶、安抚心灵?道长您这偏方是跟村口骂街的王大娘学的吧?!这疗效听着比跳大神还玄乎!】

苏祈安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您不是在逗我玩吧”的表情:“道长…这…这能行吗? 我在想…比如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怎么办?”他试图表达那种由内而外的、无法抑制的自我追问和痛苦。

守愚道长白眼一翻,用看榆木疙瘩的眼神瞪着他:“想不明白?”他嗤笑一声,仿佛在说一加一等于几,“想不明白那就默认对方是傻逼!这还不简单?跟傻逼较劲,你这不是自降智商吗?”

“可…我们修道之人,不用积点口德的吗?”苏祈安弱弱地提出质疑,试图维护一下自己心目中仙风道骨、口吐莲花的道士形象。

“口德?”守愚道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把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老子积那玩意儿干啥?能当饭吃还是能让你睡个安稳觉?心里憋着口恶气,面上装得跟个受气包似的,那才叫缺德!伤身!”他挥挥手,不耐烦地像赶苍蝇:“你想积你自己积去,我反正积不了,也懒得积!痛快活着比啥都强!”

【好家伙!这道长简直是道德真空环境下培养出来的稀有品种!这逻辑…虽然粗暴得像个山野村夫,但好像莫名有点道理?心里骂骂咧咧,总比憋出内伤然后变态强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了,试试就试试!】

苏祈安将信将疑,但也实在被噩梦和思绪折磨得没辙了,只好硬着头皮点头:“行…那我试试。”

从此,清风观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而欢乐的氛围之中。这套“反内耗心法”进入了紧张的实战演练阶段。

第一次实践,发生在那天下午。守愚道长抱着一捆沉甸甸的柴火,冲蹲在墙角研究蚂蚁搬家的苏祈安喊:“小子!别愣着了!过来把这柴火搬到灶房去!年纪轻轻的,眼里没点活儿!”

若是往常,苏祈安会默默地起身,像个受气小媳妇似的照做。但这一次,他脑子里仿佛有个开关被“啪”地一声拨动了。他抬起头,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底闪过一丝实验性的光芒,用一种刻意练习过的、平淡无波却足以气死人的语气回答:

“关我屁事。”

空气瞬间凝固。守愚道长抱着那捆柴火,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震惊而加深了几分。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几秒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嘿!你小子…反了你了!”但最终,他居然真的自己吭哧吭哧地把柴火搬走了,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好小子…现学现卖…翅膀硬了…”

【我靠!居然有效?!这“关我屁事”护体神功威力惊人啊!直接让道长吃瘪了!林凡你看到没?以前就是太有责任感,啥破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结果把自己揽死了!学废了学废了!这技能冷却时间短,消耗法力值为零,简直是神技!】

第二次实践,是几天后。苏祈安正望着天边流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回放林凡和柳如烟的往事碎片,眉头锁成了“川”字。守愚道长溜达过来,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马扎:“喂,又想啥呢?脸皱得跟个苦瓜似的,说说,让道爷我也乐乐。”

苏祈安头也没回,下意识地,用一种防御性的、略带不耐烦的语气怼了回去:

“关你屁事。”

守愚道长再次被精准命中,他张了张嘴,像条离水的鱼,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哼”了一声,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假装看风景去了。

【爽!这“关你屁事”简直是隐私保护防火墙!一键屏蔽所有无效社交和情感窥探!以前就是太在乎别人看法,活得像个透明人!】

最神奇的变化,发生在苏祈安的内心世界里。当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涌现时,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沉浸在“我为什么被背叛”、“我做错了什么”的受害者漩涡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单粗暴却异常有效的心理重构过程:

“关我屁事!” —— 她做出这种选择,是她的人品和智商问题,跟我林凡优不优秀、爱不爱她有个毛线关系?我优秀是我的错吗?

“对方是傻逼!” —— 为了点破钱和虚假的安稳,就能对丈夫下杀手?这操作不是傻逼是什么?顶级傻逼!跟这种傻逼较劲,我岂不是比傻逼还傻逼?

渐渐地,那股蚀骨的怨恨和自怜,竟然真的被一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浓浓鄙夷的“傻逼鉴定结论”所稀释。他不再觉得自己是悲剧的主角,更像是一个倒霉的、不小心遇到了疯子的路人甲,庆幸自己终于看清了真相,得以脱身。

【柳如烟啊柳如烟,你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净干这种杀鸡取卵的蠢事?放着林凡这种潜力股不要,去跟资本那群饿狼分赃?这投资眼光,简直是业界冥灯!亏了!血亏!我现在只觉得你丫是个纯傻逼,以前为你痛心疾首,真是浪费感情!】

然而,这套“心法”的副作用也开始显现。尤其是在守愚道长第N次试图使唤苏祈安干活,却第N次得到“关我屁事”的回复后,老道士终于彻底破防了。

这天,他忍无可忍,一把夺过苏祈安手里正在装模作样翻阅的、一本快散架的道经,“啪”地一声摔在石桌上,吹胡子瞪眼地吼道,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苏祈安脸上:

“臭小子!没完了是吧?!天天就这两句屁话挂嘴边!你当是复读机成精啊?!”

苏祈安抬起头,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如今已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般的笑意,熟练地再次祭出法宝:

“关你屁事。”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守愚道长气得原地跳脚,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指着苏祈安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吼道:

“停!给老子停下来!”他喘着粗气,像是跑完了一场马拉松,“算你狠!”他咬牙切齿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这第一关…你他妈算是合格了!”

苏祈安一听,乐了,下意识地又接了一句:“关我屁事。”

【合格了?这就毕业了?我还没骂…啊不,是“修炼”过瘾呢!这技能刚练到满级,还没找boSS pK呢!】

守愚道长差点背过气去,脸涨得通红,怒极反笑:“嘿!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你再这样,信不信我立马让你下山买菜去!就你这欠揍的样儿,你看看出门会不会被人套麻袋揍一顿!”

苏祈安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关你屁事。”

【下山?买菜?吓唬谁呢!我现在有“关你屁事”神功护体,怕过谁?就算欧阳晓月带着全公司的人堵山门口,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呃…不过道长这脸色,好像真快气成葫芦了…】

“你!…”守愚道长彻底暴走,左右环顾,一眼瞥见墙角的扫帚,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来,作势就要抽他:“我今天非得清理门户不可!”

眼看扫帚就要落下,苏祈安却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心调整了一下坐姿,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点戏谑:

“道长,你这道心…也不怎么稳啊。 这就破防了?”

守愚道长举着扫帚,动作僵在半空,被他这句话噎得不上不下,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他把扫帚往地上狠狠一杵,气呼呼地,却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骂道:

“放屁!抽你一顿,老子道心就稳了!”说完,他狠狠瞪了苏祈安一眼,扛着扫帚,骂骂咧咧地回屋去了。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教会被徒弟饿死师傅”的悲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赢了!居然把得道高僧…啊不高道气成这样!我这算不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话说回来,这道长的土方子,虽然味道冲了点,但疗效真是杠杠的!以前觉得天大的事,现在一句“关我屁事”好像真能挡掉大半!这哪儿是修行,这是给我装了个心理金钟罩啊!】

苏祈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守愚道长气急败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感觉心头那块压了不知多久的、名为“林凡”和“原主”的巨石,似乎,真的被这简单粗暴的两句“屁话”,撬开了一道宽阔的缝隙。

山风拂过,带来阵阵松涛。一种久违的、轻快的暖意,顺着那道缝隙,缓缓流淌进来。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当个“没心没肺”的苏祈安,好像…也挺不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