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忽然指着远处空地边缘惊呼。只见一夜之间,那里竟凭空垒起了一座丈许高的白玉祭坛,坛周插着九面玄色龙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祭坛前方,更是整齐肃立着两排气息沉凝、身着云纹玄甲的卫士,其威压远超寻常禁军,赫然都是筑基以上的修士!
“嘶——这气息。”人群边缘,卢玉明仔细感受着那些卫士的磅礴气息,倒吸一口凉气,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崔有礼。“这就是筑基境?感觉十个我也不是对手啊!”
“呵呵,莫说十个你,便是一百个你,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王婉晴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这些将士,个个可都是筑基巅峰!”
卢玉明一时语塞,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另一个方向,几名穿着异域服饰、神情忐忑的人格外显眼,正是倭国使团。
雅子内亲王攥紧了衣袖,望着那神秘的祭坛和肃杀的卫士,脸色发白。她低声对身旁的使臣道:
“藤原桑,大唐果真有仙人,你看,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平民百姓,皆修行仙法,若是我等学会仙法,岂会怕那妖龙?”
雅子内亲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敬畏,更有深深的渴望与不甘。
“可那传道碑我等也去看了,为何…为何我等学不会?我自认了解大唐文化,可那经文如同天书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身旁的使臣藤原拓苦涩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敬畏:
“殿下,臣以为…这或许并非文字之障。您看那碑文,我等能读能写,却无法感应其‘神’。臣斗胆猜测,此仙法…或许…或许唯有身具华夏血脉、承炎黄气运者,方能引动天地灵气,修习入门。”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又或者…是大唐朝廷或那神秘的仙宫,在碑文上布下了我等不知的禁制,非唐土之民,根本无法窥其门径。此乃国本之术,他们岂会轻易授予外邦?”
雅子内亲王闻言,脸色更加苍白,纤指将衣袖攥得更紧。
自那日来到大唐,被安排入驻四方馆驿馆,虽说生活起居大唐招待的一应俱全,可对他们的来意,大唐始终避重就轻,显然不想帮他们。
若他们能学会仙法,说不定能自救,但刚刚藤原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若真如此,那他们千里迢迢、冒死渡海而来的乞求,岂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空?
“华夏血脉……”雅子内亲王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催生出的、近乎疯狂的偏执,“若我…若我寻一位身具修为的大唐男子,诞下子嗣…那孩子,是否便能拥有这血脉,得以继承仙法?”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她苍白的脸颊瞬间涌上一抹不自然的、羞耻的红晕。她贵为内亲王,竟生出如此…如此有辱国体、牺牲色相的念头!
“殿下!慎言!”身旁的使臣藤原拓闻言大惊失色,险些魂飞天外,慌忙以极低的声音急促劝阻。
“此计万万不可!且不说此事关乎殿下清誉与我国体面,即便…即便事成,子嗣成长也需十数年光阴,远水难救近火!”
“更遑论…大唐仙法玄奥,岂是单单拥有血脉便能轻易悟透的?若被唐廷察觉殿下有此意图,恐招致灭顶之祸啊!”
藤原拓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将雅子内亲王从短暂的疯狂臆想中砸醒。
她猛地回过神来,身体微微颤抖,方才那念头带来的炽热瞬间被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只剩下更深的绝望和无力。
她颓然低下头,目光再次投向那高不可攀的祭坛,声音轻若蚊蚋,带着一丝哽咽:“那…那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殿下,”藤原拓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隐秘的激动,“臣听闻,大唐仙法中有一部名为《凡尘诀》,只需通晓唐文便能修习。吐谷浑的慕容悉罗就是凭此功法成功修行,而后一举夺取了伏允可汗的王位……”
“此言当真?”雅子内亲王眼神一亮。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藤原桑,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弄到《凡尘诀》的修炼法门!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嗨!臣遵命。”藤原拓重重的点头。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内侍一声清晰而高亢的唱喏:“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齐齐转向声音来处。只见一支威严的仪仗缓缓行来,禁军开道,旌旗招展,簇拥着一辆华贵的辇车。
车驾并未停留,而是径直朝着祭坛下方那片早已清空、专为皇室成员预留的区域行去。
辇车停稳,侍从迅速摆好踏凳,掀开车帘。一身明黄太子常服、头戴远游冠的李承乾,缓步走了下来。
与往日监国时那份刻意模仿父皇的沉稳不同,此刻的李承乾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以及一抹深沉的、难以言说的无奈。
他不由得想起昨日下朝后,父皇在偏殿单独召见他的场景。
父皇负手而立,周身的气息已与往日帝王截然不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邃与超然。他看着李承乾,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承乾,朕知你心向仙道,不愿困于这凡俗帝位。”
李承乾心头一紧,刚要开口,却被父皇抬手止住。
“然,此乃你的责任,更是你的使命。这大唐天下,是我李氏一族根基所在,不容有失。你当尽心经营,守好这份基业。”父皇的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日后若遇棘手难事,皆可来仙宗寻朕。”
但紧接着,父皇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另有一事,你需谨记。禁止你前往仙宫,借用‘时间之心’修炼。除非…除非你已为大唐培育、选定好下一任合格的继位之君。你可能明白,朕的用意?”
……
回忆至此,李承乾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涩。
他当然明白。
父皇这是绝了他一心修行、急于求成的念想,将他彻底“锁”在了这九五至尊的位置上。
除非他能培养出下一个能担起江山的继承人,否则他便要一直在这龙椅之上,履行他作为李氏子孙的职责,可是,他的儿子,才六岁啊!!
这是无上的信任,同样是沉重的枷锁。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遭的百姓、官员纷纷跪倒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席卷开来。
李承乾听着耳边传来的跪拜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纷乱思绪,目光再次投向那空无一人的祭坛顶端。
就在这时,天际骤然传来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