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独眼龙等人也忙了一夜,终于把物资清点完毕,还分门别类收拾好。
双刀刘虽累,心里却跟猫抓似地,怎么都不信昨晚是眼花。
叫上结巴,再次找过去。
一无所获。
双刀刘揉着酸胀的眼睛,终于承认自己喝多了。
可也不敢在兄弟面前丢脸,强装镇定,“真他娘邪门!都警醒点!老子这心总不安稳。”
藏在另一个缝隙里的白玉蓉被惊醒,不由庆幸。没想到他们还不死心,还好换了个地方睡觉。
被吵醒了,也不敢继续睡。生怕他们再杀个回马枪。
吃了些东西,把剩下的藏好。
打算探探路,等晚上藏好弹药就离开。
海市。
“叮叮当当!”
有轨电车像条脾气温和的巨龙,在金陵路上慢吞吞游走。
蒋耀祖今天没有扮成乞丐,而是穿了身七成新没打补丁的长衫,弄了副黑框圆眼镜,头发向后梳着,打了发蜡,手里还提着个公文包。
走进租车行,把张信纸摊开放在柜台上,“我是红旗洋布行的采购经理。要租辆车去隔壁省一趟,这是介绍信。不用配司机,我会开车。”
办事人员丝毫没有怀疑。
这样精致打扮的老先生,加上盖着红戳大印的介绍信,哪里可能有假。
不过他还是按规矩打电话给红旗洋布行,确有此事,放下心来。
单位办事,连押金都不用,只要签下几份文件,就能把车提走。到时候财务拿着这些文件去他们单位收款就行了。
办事员热情地恭送蒋耀祖把车开走。
这年头,会开车的可不多,真让人羡慕啊。
等几天后,发现车一直没还来,打电话一问才知,红旗洋布行的采购经理失联。那时候懊悔也晚了。
至于那个倒霉蛋哪去了,只有蒋耀祖知道。
他稳稳开着车来到站长专属安全屋,撬开门,翻箱倒柜,所有能带走的东西一个不落,包括装样子的锅碗瓢盆铺盖窗帘。
之所以敢搜刮站长的东西,是因为等他引爆那一地窖的炸药后,这里也将被夷为平地。里面的东西与其化成灰烬,不如带走。带去农场,自家不用当人情或卖或送都是极好的。
是的,他就是准备去农场。
当然是改头换面,不以蒋耀祖的身份出现。
倒不是怕站长知道他没和那些弹药一起消失,而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死遁”,彻底摆脱组织的控制,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承认自己怕死。
昨晚下不去手时,就认清了这个本质。
谁又不怕死呢?
真不怕死,站长为什么带着人撤离了海市?!
哼,这样也好,可以放心大胆地搜刮站里的物资。
一连去了六处安全屋,找到一些不知哪位同僚藏的钱和袁大头,物资更是塞了满满一车。
最后把车停在出海市的路口,招了辆黄包车,再次回到市中心。
太阳西斜,染红了大街小巷。
化了妆的蒋耀祖坐在兴安坊一间小饭馆里,慢悠悠呷着酒,时不时嚼颗花生米,看着鲜活的街景。
嬉笑的孩童,聊天的老人,做饭的妇女,下工的男人……
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要怪就怪命不好吧,在这种时局不稳的地方讨生活,不如下辈子投个好胎。
太阳一点点落入地平线。
蒋耀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提起个箱子,朝着白公馆而去。
“郝博士,就让我们留下来吧。一个人呆在这,太不安全。”机械局保卫科的同志苦口婆心。
奈何郝博士心硬如铁,“不用,白公馆晚上很安静,让我思如泉涌,有利于研究。走吧走吧,你们赶紧下班吧。别担心,我有枪,枪法你们也是知道的。”
“您要是觉得我们碍眼,我们就在门外给您站岗。”科长坚持。
“不用不用!你们在外面站一晚上,街坊们看到还不得吓死!”
最主要的是担心白玉蓉的事有什么变故,说不定得出门另寻仓库。要是他们在,会非常不方便。
只希望今晚一切顺利,他真快扛不住机械局的唠叨了。
“你来啦?”
七点刚过,白玉蓉就如约出现。
照例递过去一杯牛奶,白玉蓉也没和他客气,喝完还问:“有水吗?”
除了昨晚过来喝了杯牛奶,这一天,滴水未尽。
“快坐下歇歇,这是给你准备的豆浆小笼包,刚用阳台上的炉子热过,快吃。”
“谢谢。”
“怎么样,找到出去的路了吗?”郝小宝见她斯文却一只小笼包一口豆浆,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白玉蓉轻点下头。
只不过出口有土匪守着,要想安然通过没那么容易。
这些就不用和他说了,免得他担心。
“没遇上那些人吧?”昨晚他穿过去时,本想陪她到凌晨就回来。
哪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人声。
白玉蓉直接把他推到弹药前,“带走,在家等着我,我明晚会回去!”
都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眼前就一花,人和弹药都回到了白公馆地窖。
显然,山洞附近有人,强行把他弹回了白公馆。
那么着急,肯定遇上了麻烦。
当时他急死了,很想立即去救她。
可白玉蓉的交待又不得不听,心里不停安慰自己:那样聪慧的女子,一定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就这样睁眼到天亮,又从太阳升起等到太阳东山。整整一天,根本无心工作,像困兽一样盼着时间过得快点,再快点。
好容易熬到她出现,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
“抱歉,让你担心了。”白玉蓉紧张了一天的情绪,也终于松弛下来。
“还是别藏在石洞山了,不保险。”郝小宝觉得她像在走钢丝,随时有摔下来的危险。“我来找个仓库,想办法把东西转移……”
“不行。这样你就危险了,万一被人看到,根本无法解释。”她断然拒绝,“而且找仓库、搬运、转移都需要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暴露。”
最主要的是,他已经帮自己够多的了,不能再被这事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