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秘书的伏尔加轿车将何雨柱送回纱络胡同附近的路口时,夜色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没有让车子直接送到家门口,谨慎地选择在隔了几条胡同的地方下车,独自一人融入四九城沉寂的夜色里。
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北方深秋特有的凛冽,让他因高度紧张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回到小院,堂屋的灯还亮着,苏青禾坐在灯下做着针线,显然是在等他。
见他平安归来,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没有多问,只是递上一杯一直温在炉子上的热水。
“顺利吗?”
她轻声问,目光仔细掠过丈夫的脸庞,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
何雨柱接过水杯,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驱散了一丝夜寒。
他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粥喝了,没多说什么。但感觉……水更深了。”
他简单描述了见面的过程和那位首长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苏青禾静静地听着,眉头微蹙:“‘守好一技之长’……这话听着是勉励,但也像是提醒。看来,你这‘药膳师傅’的名头,算是彻底挂上了号,想摘也摘不下来了。”
“是啊,”何雨柱叹了口气,将杯中温水一饮而尽,“现在是骑虎难下。赵家,加上这位……看似是护身符,可一旦风浪起来,咱们这小船,也最容易被甩出去。”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隐藏在深宅大院里的汹涌暗流。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青禾。我们必须为未来,做更多、更扎实的准备。”
苏青禾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你想怎么做?”
何雨柱转过身,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锐利:“明面上的路,我们走得差不多了。现在是时候,动用一些暗处的力量,为将来可能到来的变局,悄悄打下几根桩子。”
他的目光,投向了卧室方向,那里隐藏着他最大的秘密——灵泉空间。
第二天,何雨柱照常去轧钢厂上班,处理完必要的公务后,他借口要去几个合作的副食品基地看看,提前离开了单位。
他没有去任何基地,而是换了一身半旧、毫不起眼的深蓝色工装,戴了顶旧帽子,骑着那辆二手自行车,七拐八绕地钻进了城南一片鱼龙混杂的街区。
这里远离他日常活动的范围,房屋低矮破败,街道狭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的味道,混合着煤灰、劣质烟草和若有若无的食物腐败气息。
这里,隐藏着四九城几个规模较大、也相对“安全”的黑市之一,当地人私下里称之为“鬼市”。
何雨柱并非第一次来。
早在几年前物资最紧缺的时候,他就曾冒险来过几次,用空间里微量产出的东西或截胡何大清的钱财换过必需品。
但那时他实力微弱,只能小心翼翼地在边缘试探。
如今,他空间里积累的“硬货”已非昔日可比,自身的底气和见识也今非昔比,这次前来,目标更加明确。
他没有直接进入最热闹的露天交易区,那里人多眼杂,容易暴露。
他推着自行车,沿着一条污水横流的小巷慢慢走着,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两旁那些或敞开或紧闭的院门,留意着一些特殊的标记或是门前蹲着抽烟、眼神警惕的闲汉。
最终,他在一个挂着破旧“废品回收”木牌的小院门前停下。
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何雨柱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废铜烂铁和破旧家具,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身材干瘦的中年人正蹲在地上,拿着榔头敲打一个变形的铁皮桶。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脸。
“收废铁?”中年人站起身,用搭在脖子上的脏毛巾擦了擦手,打量着何雨柱。
何雨柱摇摇头,压低声音:“侯三爷在吗?东城‘雷爷’介绍来的,有点‘老物件’想请他掌掌眼。”
“雷爷”是他之前通过王广福的关系,偶然结识的一个有点门路的掮客,曾提过城南“废品侯”这里能做些更“深入”的买卖。
中年人(侯三)眼神闪烁了一下,重新打量了何雨柱一番,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朝屋里努了努嘴:“里面说话。”
何雨柱跟着他走进昏暗的里屋。
屋里比外面更乱,但角落里摆着的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却擦得干干净净。
侯三示意何雨柱坐下,自己则走到门边,将帘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和声音。
“雷爷介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侯三在何雨柱对面坐下,摸出烟袋锅点上,浑浊的烟雾升起,“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吧。不过话说前头,现在风声紧,太扎眼的东西,我这儿也吃不下。”
何雨柱没有说话,从随身携带的、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实则内藏空间的旧帆布包里(掩饰),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根黄澄澄的小黄鱼(金条),约莫一两重,成色极好。
另一样,是一个用软布包裹的物件,打开后,是一只品相完好、釉色温润的明代青花瓷小碗。
这两样,都是他当初从娄半城老宅密室里收来的财物中,挑选出的相对不那么起眼,但价值不菲的东西。
黄金是硬通货,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
古董瓷器,在当下是被批判的“四旧”,但在懂行且敢冒险的人眼里,其价值并未真正消失,反而因为风险而有了特殊的兑换比率。
侯三看到金条,眼神亮了一下,但并没太大反应,显然经手过不少。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那只青花小碗上时,拿着烟袋锅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他放下烟袋,小心翼翼地拿起小碗,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看了半晌,又用手指轻轻弹了弹碗沿,听着那清脆悠长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