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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澄葭心思电转,暗自揣度之际,那扶着白茹意、正要迈入偏殿门槛的女子,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她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沈澄葭那带着审视与探究的视线。

女子缓缓地、带着一种刻意的柔弱姿态,回过头来。

日光下,她那张脸清晰映入沈澄葭眼帘。

眉眼细致,肤色白皙,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的温婉韵味,乍一看,就像一株需要人精心呵护的菟丝花,风吹就倒。

然而,就在她目光与沈澄葭相接的刹那!

沈澄葭清晰地看到,那女子那双看似纯净的眸子里,竟飞快地闪过一丝极其逼真的怯意,仿佛受惊的小鹿,甚至眼底瞬间泛起了细碎的水光,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可偏偏在那层水光之下,她的瞳孔深处,却静得可怕。

那不是平静,是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气的冰冷。像结了厚厚冰层的深潭,表面映出了沈澄葭站在庭院中的身影,清晰无比,可内里却半点波澜也无,没有丝毫情绪的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以及……一种被深深压抑、淬炼过的什么东西。

那惊怯与死寂,两种极端矛盾的情绪,竟在同一双眼睛里,诡异地交织、并存了一瞬。

随即,那女子像是承受不住沈澄葭的目光,迅速而带着恰到好处的仓皇,转回头去,更加轻柔地搀扶着白茹意,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偏殿那略显昏暗的门帘之后。

沈澄葭站在原地,烈日晒得她皮肤发烫,但方才那女子回头一瞥带来的诡异感觉,却像一丝冰线,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心底。

那绝不是简单的怯懦。

又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就在沈澄葭觉得自己身上的宫装都快被汗水浸透,黏糊糊贴在身上时,仁寿宫的总管太监冯德海才慢悠悠地从殿内踱步出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假笑:

“让公主久等了,太后娘娘请您进殿。”

沈澄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炎热和等待而生出的些许烦躁,面上依旧是一片沉静,跟着冯德海迈步走进了仁寿宫的正殿。

这是沈澄葭重生后,第一次踏入仁寿宫。

殿内的布置,与她前世记忆中的景象几乎重叠。奢华,精致,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家气派与太后尊荣。只是……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记忆中那浓郁得有些呛人的檀香,而是换成了清浅的花果香气,殿内连一盆鲜花都没有摆放。

沈澄葭心下冷笑:是为了白茹意肚子里那块“金疙瘩”吧?怕檀香活血,怕花粉过敏,真是保护得周到!白家如今所有的指望,可都系在那还没出世的孩儿身上了。

前世,她作为萧济的太子妃,没少来仁寿宫“承欢膝下”。那时她觉得太后温和慈爱,跟母亲安嘉郡主一样,是这世上最和蔼可亲的长辈。直到后来她才明白,那慈祥的面孔下,藏着的是一颗多么算计狠毒的心!

为了帮白鸿渐和白党铲除异己,稳固权势,他们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自己前世那个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长女,还有自己那次凶险的难产……只怕都跟这仁寿宫里常年不断的、掺了少量红花的檀香脱不了干系!甚至连黄皇后早年难产导致二皇子夭折,恐怕也少不了这位“好太后”的手笔!

此刻,再次近距离看到那个端坐在凤榻上,穿着雍容华贵、脸上带着看似和蔼可亲笑容的女人,沈澄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恨意与悲愤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涌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用力攥紧了袖中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利用那细微的刺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乱。

她缓缓上前,依着宫规,垂下眼眸,敛去所有情绪,姿态标准地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臣女沈澄葭,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千岁金安。”

凤榻上的白时雨指尖摩挲着玉杯沿,目光落在沈澄葭垂着的发顶,声音慢悠悠的,像浸了蜜的冰棱,软中带刺:“起来吧。看你额上的汗,倒像是在院里晒了许久。冯德海,怎么不懂事?竟让公主在日头下等着。”

冯德海忙躬身告罪,语气惶恐:“是老奴疏忽,这就给公主端冰饮来。”

“不必了。”沈澄葭抬眸时,眼底已无半分方才的探究,只剩恰到好处的恭顺,“太后殿内凉爽,臣女歇片刻便好。倒是臣女来迟,扰了太后礼佛,该是臣女请罪才是。”

白时雨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只漫不经心地扫过沈澄葭的宫装:“你如今是义成公主,又是镇国侯府的姑娘,身份不同往日,哀家哪敢让你请罪?只是方才在院里,你与茹意那孩子……似是照了面?”

话锋陡然转向白茹意,沈澄葭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平静:“远远见了一眼。白姑娘怀着身孕,气色瞧着尚可,想来太后照料得周全。”

此时萧济被废,白茹意这太子侧妃之名也没有了,沈澄葭只能称白茹意一声“白姑娘”。

“周全?”白时雨放下手中的玉杯,杯底与檀木小几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她的声音也随之沉下了几分,带着刻意营造的沉重,“白家……唉,偌大的家族,说倒就倒了,如今就只剩下茹意这一根独苗,肚子里还怀着我们萧家的皇家血脉,哀家若是不周全些,仔细看护着,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她刻意加重了“皇家血脉”四个字,目光如同钩子,紧紧锁住沈澄葭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仿佛想从这张年轻镇定的脸庞上,撬开一丝裂缝。

“说起来,澄葭啊,你与茹意也算旧识了。去年中秋宫宴,你们二人还曾同台献艺,一个惊鸿舞动京城,一个琴音倾人心,京城里都传你们是‘京城双姝’,这说起来,倒也是段难得的缘分呐。”

“太后娘娘谬赞了。”沈澄葭微微欠身,语气恭敬却带着清晰的界限,“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白姑娘是太后娘娘跟前悉心照料的人,身份贵重。臣女是外臣之女,蒙陛下恩典才有今日,深知恪守本分,方是长久之道。”

“本分?”

白时雨忽然轻笑出声,眼尾细密的纹路里似乎都藏着冰冷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