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垂,新京城的霓虹尚未完全亮起,满西饭店却已是灯火辉煌。汉白玉台阶被地灯映照得如月华流淌,鎏金招牌在暮色中折射出沉稳的光泽。门童身着笔挺的墨色制服,白手套将黄铜门环擦得锃亮,每一次躬身都像是经过精确测量。
穿过旋转门,大堂挑高的穹顶悬着捷克水晶灯,千余颗棱镜将光线分解成细碎的星子,落在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映得来往侍者的丝绸马甲泛着柔光。空气中浮动着白兰花与雪松的香氛,混着后厨隐约飘来的菌菇高汤气息——那是粤菜主厨特意为天皇特使改良的佛跳墙,用火腿吊足二十四个小时的底味。
二楼宴会厅的入口处,四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分立两侧,指节分明的手虚搭在腰间。他们的目光看似随意掠过镀金浮雕墙面,实则将每个进出者的步态都纳入视野。穿月白色合欢服的女侍正用银夹调整青瓷瓶中的枯枝梅,花瓣上凝着的露珠是今早从莲花山取来的泉水,连花器都是民国时期的仿宋官窑。
电梯门无声滑开,总厨刚田武男捧着银质托盘快步走出,盘中盛着刚裱花完成的和果子,樱粉色的羊羹被雕成富士山的形状,顶端撒着金箔。他经过水族箱时,瞥见里面新换的东星斑正尾鳍轻摆——那是三小时前从天津港空运来的海产,鱼鳃鲜红得像一团跳动的火。
宴会厅内,红木长桌已铺好象牙白台布,每个座位前的骨瓷餐具旁都摆着烫金菜单,用中日双语写着今晚的菜式。墙角的留声机正放着宛如哀乐一般的《君之代》的唱片,唱针划过黑色胶木,旋律让人无比的压抑。
忽然,前厅传来轻微的骚动,穿藏蓝 kimono 的礼宾官低头快步走过,腰间家纹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空气里的雪松香气似乎瞬间凝住了。
“将军,特使马上就要大人到了。”面对在二.二六事件中受益取代南次郎成为关东军新任司令官的植田谦吉,坂垣难得的伏低做小。
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信封机会主义的家伙,除开皇族的两位帝国元帅,在排名上仅次于陆相寺内寿一和教育总监西义一,已经被很多人认为是陆军三高峰之一了。坂垣就算再狡诈,在植田谦吉面前也不敢过于放肆。
“那就让我们一同去迎接特使大人吧。”植田谦吉的语气显得十分恭敬。
作为中立派的代表植田谦吉既不支持作风激进的皇道派,他也不赞成和财阀勾结的统制派。不过面对这位天皇特使藤原拓河,植田谦吉还是十分忌惮的。
因为植田谦吉虽然是出身在军人家庭,但是他好死不死的出生在大阪,又做了几年小生意,后来才加入的陆军,虽然现在晋升为帝国大将,但是平民出身的他对于藤原家这种本土的老牌贵族,天生就觉得矮人一截。
五摄家最牛的时候,那也只是曾经藤原家推出来的代言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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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的庞帝拉克缓缓的停在了满西饭店的大门口。以植田谦吉为首的一众日满高官齐齐躬身,恭迎着车门开启。
车门缓缓打开,藤原拓河身着华丽的贵族服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下车来。他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威严。众人纷纷行礼,口中高呼着欢迎之词。
进入饭店,一行人朝着宴会厅走去。藤原拓河的目光在周围的奢华装饰上扫视,似是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突然,一道细微的异响从角落传来,他的脚步瞬间停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气氛陡然凝固。
一名侍卫迅速上前查看,却只是虚惊一场,原来是一只不小心跑出来的老鼠。藤原拓河脸色变得有些不喜,也只是冷哼一声,继续前行。
进入宴会厅,众人落座,晚宴即将开始。然而,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突然熄灭,一片黑暗中,隐隐传来一阵诡异的声响……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侍卫们纷纷拔出武器,紧张地四处警戒。植田谦吉大声喝令保持镇定,可声音里也透露出一丝紧张。藤原拓河坐在原位,虽然表面看起来镇定,可咽喉处喷射出来的血迹表明了他的生命正在慢慢消逝。
坂垣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快快保护特使大人!”
侍卫们迅速围拢过来,在黑暗中摸索着。几秒钟后,应急灯亮起,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宴会厅。众人惊恐地发现,藤原拓河的咽喉被人割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他只能惊恐的捂着脖子发出无力的呵呵声,喷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华丽的服饰。
植田谦吉脸色铁青,怒吼道:“给我查,是谁干的!”
坂垣眼神闪烁,他知道凶手是谁,可手术刀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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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山河的级别太低,只能带领着自己的行动班在满西饭店的外围负责安保。下午那支悍然朝特使车队展开攻击的抵抗分子,林山河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属于金陵政府哪个部门麾下的。但是林山河看得出来,这些勇猛的抵抗分子全部都是抱有必死之心的。果然在刺杀行动被镇压以后,林山河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抵抗分子。
“林君。”同样在外围负责安保的一条崇,踩着地上薄薄的一层雪花从远处走了过来。
“一条君,你那边巡查完了?”林山河递给一条崇一根烟,笑着问道。
“是的,林君。”一条崇笑着接过林山河手中的烟,“最外围的安保由警察厅负责,这里又由你们特高课负责,最里面是我们情报部与宪兵队负责,这样严密的安保措施若是还被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那我们就只能在天皇面前自杀谢罪,请求陛下的原谅了。”
“是啊,如此严密的安保要是还被人混进去,我们确实得当面跟陛下谢罪。”
随着林山河的话音刚落,满西饭店的灯光立马黑了下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七八秒,也足以让林山河与一条崇的心猛的跌到了谷底。
“林君,看来宴会厅那边出事了。”一条崇手中的香烟掉在地上,忽明忽灭的烟头像极了一条崇现在那颗惊疑不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