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已然戒严,手持朱元璋特赐的腰牌,沈渊依旧经过了三道严苛的盘查,才得以踏入那片被无形肃杀之气笼罩的东宫区域。与往日相比,这里的守卫增加了数倍不止,明岗暗哨,皆是眼神锐利、气息精悍之辈,显然皇帝在清洗朱无视余孽的同时,也对太子的安危提到了最高警戒。
端本殿内,药味比之前淡了些许,却多了几分沉凝。太子朱标半倚在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温润如今却深陷的眼眸中,却燃着一种沈渊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悲愤、决绝与深沉忧虑的光芒。皇太孙朱雄英侍立在一旁,小脸上也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见到沈渊进来,朱标微微抬手,挥退了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只留下那名一直跟随朱雄英的、面容沉稳的老太监在门口守着。
“沈卿,你来了。”太子的声音比之前有力了些,却依旧带着伤后的虚弱,“坐。”
“谢殿下。”沈渊依言在榻前的锦墩上坐下,目光平静地迎向太子。
没有寒暄,朱标直接切入正题,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渊:“宫外之事,英儿已大致说与孤听。朱无视伏法,大快人心,沈卿居功至伟。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晋王……三叔他,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
他称呼朱棡为“三叔”,语气复杂,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心。天家骨肉,最终兵戈相向,对于仁厚的太子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殿下节哀,逆贼之行,天理难容。”沈渊沉声道。
朱标摇了摇头,眼中悲色一闪而过,随即被坚定取代:“孤非为私情而悲,乃为这大明江山、天下黎民而忧。三叔起兵,绝非一时冲动。他与朱无视勾结多年,在军中、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此番定然是做好了充分准备。朝廷虽有雄兵,然承平已久,骤逢大战,胜负难料。更可虑者……”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凝重:“朝中暗流,未必因朱无视一人倒下而平息。或许,还有更深、更隐蔽的黑手,在等待着鹬蚌相争。”
沈渊心中凛然,太子的担忧与他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朱无视倒了,但权力真空出现,难保没有其他人想趁机攫取利益,甚至……可能有连朱无视都未曾察觉的第三方势力在幕后操纵?
“殿下所言极是。”沈渊颔首,“陛下已命臣肃清京城,监控朝野,臣定当竭尽全力,揪出所有心怀叵测之徒。”
“孤信你。”朱标看着沈渊,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托付,“正因信你,孤才在此刻召你前来。有些话,有些事,孤只能托付于你。”
他示意朱雄英。朱雄英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玄铁令牌,递给沈渊。令牌入手沉重,正面刻着“东宫”二字,背面却是一个复杂的、仿佛与星象相关的隐秘符文。
“此令,乃孤潜邸时,一位异人所赠,可调动一支不隶属于任何朝廷机构、仅对孤负责的暗卫,名曰‘星隐’。人数不多,仅百人,但皆是个中好手,精于潜伏、刺探、护卫。如今局势诡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孤将这‘星隐’暂交于你执掌,助你清查叛逆,护卫京城,必要时……可护卫父皇与英儿安危。”
太子竟将自己最隐秘的底牌之一,交给了沈渊!这份信任,重如泰山!
沈渊没有推辞,他知道此刻不是客气的时候,双手接过令牌,沉声道:“臣,必不负殿下重托!星隐在,京城乱不了!”
见沈渊收起令牌,朱标似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此外,孤要你特别注意一人。”
“殿下请讲。”
“曹正淳。”朱标缓缓吐出这个名字,“此阉首鼠两端,贪婪惜命。朱无视在时,他或可与之虚与委蛇,分庭抗礼。如今朱无视倒台,他失了制衡,又手握东厂权柄,恐生异心。父皇虽令他配合于你,但你需多加提防,不可尽信。尤其要小心,他可能会与宫外某些势力……比如,一直未曾露面的‘天尊’高层,暗中交易,以求自保甚至攫取更大权力。”
沈渊目光一凝,太子对曹正淳的判断,可谓一针见血!这老狐狸,绝对做得出来!
“臣明白,定会小心应对。”
交代完最重要的事情,朱标的精神明显不济,靠在软枕上微微喘息。朱雄英连忙上前替他抚背。
“沈卿……大局……托付你了……”朱标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沈渊与朱雄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沈大人,父王就拜托你了。”朱雄英低声说道,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
“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全力。”沈渊郑重承诺,随即起身,悄然退出了端本殿。
手持东宫令牌和皇帝赋予的权柄,沈渊此刻感觉肩上的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不仅是查案钦差,更成了稳定京城、肃清内患的关键人物。
夜色深沉,沈渊没有返回北镇抚司衙门,而是凭着“星隐”令牌上那特殊符文的指引,来到了城南一处看似普通的书画铺子。这里是“星隐”在京城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出示令牌后,铺子老板——一个貌不惊人、眼神却异常沉稳的中年男子,态度立刻变得无比恭敬,将沈渊引入后堂密室。
密室内,已有十余名身着夜行衣、气息内敛的男女等候在此,见到沈渊手中的令牌,齐齐单膝跪地:“参见令主!”
这便是“星隐”的核心成员。沈渊能感觉到,这些人实力最弱者也是先天初期,其中更有几人的气息晦涩深沉,恐怕已是先天巅峰,甚至触摸到了宗师门槛!太子暗中培养的这股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沈渊没有废话,直接下达命令:“即刻起,监控东厂所有高层,尤其是曹正淳的一举一动!同时,严密监视京城所有可能与‘天尊’组织有关的据点、人员,以及所有与晋王封地有隐秘往来的官员府邸!一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众人齐声领命,声音低沉却带着铁血之气,随即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散入夜色,执行任务。
安排完“星隐”,沈渊又通过莫云轩留下的特殊渠道,联系上了他,将皇帝旨意和太子嘱托告知,令其全力配合,调动北镇抚司所有明暗力量,监控京城,搜捕叛逆。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沈渊的操控下,于深夜的京城悄然张开。
然而,就在沈渊刚刚布置完一切,准备稍作歇息,思考下一步行动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自身后阴影中袭来!
快!准!狠!
目标直指其后心要害!
这一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沈渊心神刚从高度紧张的战略部署中略微松懈的刹那!而且,来袭者的隐匿功夫极高,直到出手的瞬间,沈渊才察觉到那致命的危机!
高手!绝对是宗师级别的杀手!
沈渊浑身汗毛倒竖,来不及多想,体内混沌内力本能地轰然爆发,身形强行向一侧扭动,同时反手一刀向后格挡!
“锵——!”
绣春刀与一柄漆黑无光、如同阴影凝聚的短刃狠狠碰撞在一起!
火星四溅!
一股阴寒歹毒、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真气顺着刀身传来,沈渊闷哼一声,气血翻腾,竟被这股巨力震得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持刀的右手一阵酸麻!
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如同融入夜色般的模糊黑影,正站在他刚才所处的位置,手持那柄漆黑短刃,一双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眸子,正冷冷地锁定着他。
“反应不错,可惜,还是要死。”
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黑影口中传出。
紧接着,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沈渊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无数细碎、扭曲、直钻脑髓的魔音,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将他淹没!
不是之前那种大范围的干扰,而是高度凝聚、针对他一个人的灵魂攻击!
魔音尊者?!还是其同等级别的“天尊”核心杀手?!
他们竟然在皇帝和太子刚刚赋予重任,京城戒备最森严的时刻,直接对他这个新任的“肃奸首领”,发动了斩首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