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山寺庙。
这里的空气仿佛都比外面凝重几分,带着檀香、旧木和一种无形威压混合的气息。
秦琉璃的伤势在寺庙内那位沉默寡言、却医术高超的老僧调理下,恢复得很快。
但她心中的波澜,却远比身体的伤口更难愈合。
她住在一间清净的禅房内,福伯和云姑的事情,赵泰安找人已经和她详细的说过了。
安安由一名被严格筛查过的育儿嫂照顾,而她的母亲,秦苏云,则被“安排”住在了福伯的住所内。唯一放给秦苏云的自由,就是她可以在想女儿的时候,由赵家人开车送到寺庙。
她太聪明,也太了解老爷子了,名义上是休养,实则心知肚明,这是一种温和的隔离与监视。
福伯来看过她几次,眼神复杂,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愧疚和一种迟来的、笨拙的关切。
秦琉璃能感觉到他再一次的试图弥补,但那几十年的隔阂和母亲充满恨意的讲述,像一堵冰墙,横亘在父女之间。
她无法轻易喊出那个称呼,也同之前一样,无法坦然接受这份父爱。
此刻,她正坐在禅房的窗边,看着庭院中一棵古老的银杏树,树叶在秋风中微微泛黄。
“安全主管……”秦琉璃低声重复着这个职务,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重用,也是束缚。将她放在这个核心且敏感的位置上,既是利用她的能力和对黑暗面的了解,也是将她牢牢绑在赵家的战车上,并用她来制衡她那个同样危险的母亲。
她并不排斥这份工作,甚至可以说,这是她目前最好的归宿。
经历了瑞士的生死,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星核”所代表的巨大价值和随之而来的致命风险。守护它,某种意义上也是守护……某种意义上的“秩序”。
“在看什么?”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琉璃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回头。
是秦苏云。
她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让人措手不及。
秦苏云走到她身边,同样看向窗外的银杏树。
她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棉麻衣服,脸上的疤痕在柔和的光线下似乎淡了一些,但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和冰冷,却丝毫未减。
“赵山河的任命?”秦苏云的目光扫过秦琉璃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语气听不出喜怒,“动作很快。把你放在火上烤,同时手里还攥着能牵制我的线。赵山河和他那个老不死的爷爷一样,玩得一手好平衡。”
秦琉璃沉默着,没有接话。
“怎么?还在犹豫?觉得对不起赵泰安的那点‘知遇之恩’?”秦苏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别忘了,在瑞士,赵山河明知道你可能回不来,还是把你和白慕婉一起当成了棋子。在他眼里,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只要代价值得。”
“我知道。”秦琉璃终于开口。
秦苏云冷哼一声。
她正视着秦琉璃:“琉璃,你是我女儿,身上流着我的血。你不该只是赵家的一把刀,一个被利用的棋子。我们有我们的路要走。”
“什么路?”秦琉璃抬起头,看向母亲,眼中带着警惕和探寻。
“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秦苏云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赵家欠我们的,你父亲欠我的……还有那些藏在更高处的、当年下令清洗我的人,他们欠下的血债,都要一一讨还!”
她的眼神疯狂而执着,几十年的仇恨并未因真相的揭露而消散,反而因为找到了更具体的目标(赵家的默许和胡虎福的沉默)和拥有了新的筹码(秦琉璃和“星核”的关联)而变得更加炽烈。
“‘星核’就是我们的机会。”秦苏云靠近一步,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掌握它,利用它。我们可以借助赵家的资源站稳脚跟,同时积蓄力量。等到时机成熟……”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毁灭欲望,让秦琉璃不寒而栗。
“你在意那个奶团子?安安是赵山河的女儿!!”秦苏云厉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从这个奶团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就像我看到她就想到你一样!但保护不等于懦弱和妥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真正的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像你现在这样,寄人篱下,受人摆布,就是保护吗?”
秦琉璃哑口无言。
“好好想想吧,琉璃。”秦苏云的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更深的蛊惑,“是继续做赵家听话的‘蜂后’,还是和我一起,掌握自己的命运,讨回我们应得的东西。你有一周的时间考虑。”
说完,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禅房,留下秦琉璃一个人,心乱如麻。
银杏树的叶子又掉落了几片,在秋风中打着旋,最终归于尘土。
秦琉璃知道,她的抉择时刻,即将到来。而南城这盘棋,因为她和秦苏云的归来,变得更加诡谲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