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控制间。
“信使”的手指压在扳机上，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赵山河的肌肉紧绷到了极点，大脑在百分之一秒内计算着所有可能的反击角度，但距离太近，对方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指挥中心一片死寂，查梁一几乎要砸碎眼前的屏幕。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砰！”
一声沉闷的、不同于枪声的撞击声响起。“信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痛苦。
他持枪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手枪脱手飞出。一个异常敏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身后的仪器阴影中窜出，手肘狠狠击打在他的后颈！
“信使”闷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赵山河都险些没能反应过来。他看清了那个出手的人——是秦琉璃！
她穿着一身与基地工作人员无异的制服，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决绝的狠厉。
她来不及解释，语速极快地对赵山河喊道：“快！数据线！”
赵山河瞬间回神，毫不犹豫地转身，一把扯断了第三号数据线！
几乎在同一时刻，指挥中心的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红色数据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开始急速回落，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能量腔的嗡鸣声逐渐平稳，失控的能量被强行导回安全阈值。
“控制权夺回！系统稳定！”技术主任带着哭腔的呐喊透过通讯器传来，指挥中心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查梁一瘫坐在椅子上，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衬衫。林书薇双腿发软，被旁边的女保镖扶住。
控制间内，赵山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秦琉璃。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
“应该在瑞士‘休假’，看着你的宝贝女儿？”秦琉璃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弯腰从“信使”身上搜出几个微型设备和一部特制通讯器。
“秦岳是倒了，但他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络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这个‘基金会’，我还在秦岳身边时就隐约察觉到它的存在，只是当时无法确定。秦岳死后，他们主动接触了我。”
赵山河眼神一凝：“他们想招募你？”
“更准确地说，是想利用我作为打入你们内部的‘钉子’。”秦琉璃站起身，将搜出的东西递给赵山河，“我知道今天的测试绝不会平静，所以甩掉了秦岳……不，是‘基金会’安排监视我的人，混了进来。这个‘信使’，我认识，是‘基金会’在亚洲区域的清洁工之一，专门处理‘麻烦’。”
她看着地上昏迷的“信使”，眼神复杂。
“赵山河，你以为扳倒一个秦岳就结束了吗？不，你只是揭开了一个更大黑暗的帷幕一角。‘星核’代表的能源霸权，足以让任何国家和组织疯狂。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黑，更血腥。”
赵山河接过那些设备，触手冰凉。
他看着秦琉璃，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更有一种同陷深渊的共鸣。
“谢谢。”他沉声说，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
秦琉璃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不用谢我。我做这些，不是只为了你，我之前就曾经和你说过，我的命运——该由我自己来掌控。”
她顿了顿，看向赵山河，“而且，这次你让我卧底，让我经历了那么多的‘辛苦’，呵呵..........我们之间的账，可还没有算过哦。”
这时，查梁一和李玉龙带着人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将昏迷的“信使”铐起带走。
“书薇没事吧？”赵山河第一时间问道。
“没事，受了点惊吓，已经安排人送她回去休息了。”查梁一说完，目光复杂地看向秦琉璃，“琉璃妹子，这次……多亏你了。”
秦琉璃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后续的处理工作紧张而有序地进行。
测试虽然中途出现惊天变故，但最终有惊无险，并且在“被迫”展示了一次强大的危机应对和系统稳定性后，反而在某种程度上增强了部分投资人的信心——当然，更多的是引发了更深的恐惧和觊觎。
媒体被严格管控，对外只宣称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极限压力测试，内部发生的惊心动魄被彻底掩盖。
深夜，赵山河的办公室。
王顶光汇报着审问初步结果：“‘信使’嘴很硬，用了些手段，只吐露‘基金会’结构极其严密，他这种层级只知道执行命令，对上层一无所知。他们通过加密的暗网渠道联系和支付报酬。技术部门正在追踪，但希望不大。”
赵山河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沉默良久。“加强所有核心人员及其直系亲属的保护，标准参照战时。启动‘蜂巢2.0’计划，将所有核心数据物理隔离，并准备三个以上的虚假研究基地。”
“明白。”王顶光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问，“老大，琉璃姐……怎么安排？”
赵山河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给她最高级别的安全权限，但行动不受限制。她需要什么，尽量满足。另外，把‘星核’部分非核心、但具有误导性的外围技术资料给她。”
王顶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赵山河的意图——既是信任，又是保护。
秦琉璃需要在“基金会”那边维持价值，而一些经过精心处理的“饵料”，或许能钓出更大的鱼。这很残酷，但这就是他们身处的世界。
“还有，”赵山河的声音低沉下来，“白慕婉和孩子那边……再加派一倍的人手，确保万无一失。瑞士的账户，再拨一笔款过去，确保她们生活无忧。”
处理完这些，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
极度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屏幕上是白慕婉刚刚发来的最新照片。婴儿安安在床上爬着，咧开没牙的嘴笑得天真无邪。
光明的未来？或许有，但通往光明的道路，注定由白骨和鲜血铺就。
他今天又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也又一次将他人推入了危险的境地。
张磊的赎罪，秦琉璃的出现，查梁一的恐惧，林书薇的后怕……这些都是“星核”必须支付的代价。
他的人性在黑暗的侵蚀下不断扭曲、变形，却又在某些角落，因为这些羁绊而顽固地存留。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技术部：“准备一下，‘星核’二期计划，可以启动了。这次，我们要走的更深，更远。”
电话那头传来技术主任略带振奋的回应。赵山河挂断电话，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无边的黑夜。
黑暗不会消失，它只会不断变换形态。而他能做的，就是比黑暗更深，更暗，直到将一切威胁，连同自身的软弱，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