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由远及近,撕裂深市的夜。
餐厅里挤满警察和便衣,表情比枪口的钢铁还冷。现场被封锁。玻璃、桌椅、硝烟,还有血。一场要命的袭击。
许维钧从桌底爬出来,脸白得像死人,抖得站不稳。
林伟一脚踩着杀手的尸体,对着冲过来的警察亮出证件,只喊了两个字:“自己人!”
张勤什么都听不见。
耳朵里全是嗡鸣。她的世界只剩下一具压在她身上的温热身体,和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气。
“周怀瑾?”
她试着推他。
纹丝不动。
“周怀瑾!”她喊,尾音发颤。
“……死不了。”
一个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回应,从头顶传来。
周怀瑾用手肘撑起身体,挣扎着从她身上移开。他的脸比桌上的餐巾还白,冷汗一颗颗从额角滚落。
“你……”张勤跪在地上,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后背的白衬衫,红了一大片,血染的。
“伤到哪了?”她手抖得厉害,不敢碰。
“没事。”周怀瑾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肩膀……擦了下。”
他想坐直,身体却猛地一晃,栽了下去。
“医生!医生!”许维钧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嘶吼起来。
几个警察冲过来,看到周怀瑾的伤势,立刻用对讲机呼叫:“有重伤员!请求救护车!马上!”
急救医生抬着担架冲进来。他们剪开周怀瑾的衬衫,那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子弹从左后肩射入,留下一个焦黑的血洞。
张勤知道,那颗子弹,如果周怀瑾没扑过来,现在应该在她的脑袋里。
周怀瑾没看伤口,没看医生,就那么看着她。
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血,还在冒。
“让开!”
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进来,动作快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枪伤,贯穿伤可能,失血过多,立刻手术!”
张勤下意识就要跟上去。
“站住!”林伟铁钳般的手抓住她,“必须马上走。”
他的决断不带任何感情。
“我要去医院!”张勤甩开他,第一次失控。
“你去了,他死得更快。”林伟盯着她的眼睛,字字如刀,“靶子是你。今天是他,明天就是护士、医生,下一个是谁?”
张勤的脚,钉在了原地。
对。靶子是她。
深市的领导满头大汗赶来,看到这场面,腿都软了。所有人瞬间达成共识——把这尊大佛立刻送走!
“张勤同志,专列安排好了。”一个负责人凑近,嗓子发颤,“我们的人,全程护送。”
张勤没反驳。
她点头。
“能……给我纸和笔吗?”
半小时后。
张勤坐进一辆被警车前后护卫的轿车,驶向火车站。她把一张叠好的信纸,交给那位负责人。
信很短。
“周怀瑾,谢了。”
“欠你一条命。”
“等我。”
落款,是她的名字。
火车启动,缓缓驶出深市。张勤看着窗外倒退的万家灯火。
她以为,自己还有喘息的时间。
两天后,火车进入h省地界。
车厢连接处,一个端泡面的男人“不小心”撞上一个打热水的旅客。开水泼出,人群骚动。混乱中,那男人挤过人群,朝张勤的软卧包厢靠近。
三米。
两米。
一米。
他抬手,要去敲门。
异变陡生!
他对面的包厢门猛地拉开,一个身影闪电般扑出,一记肘击正中男人后心!
男人闷哼,身体前冲,手下意识扶向张勤的包厢门。袖口里,一截淬着蓝光的针尖,悄无声息滑出。
林伟不知何时已挡在门口。他看都不看那截毒针,一脚踢向男人膝盖。
“咔嚓!”
骨裂声被火车碾过。
男人跪倒,剧痛让他脸庞扭曲。林伟面无表情卸掉他的下巴,拖进隔壁包厢。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快得让走廊里其他旅客以为只是普通的冲撞。
车厢恢复平静。
林伟走回包厢,关上门,对张勤说:“只是个试探。”
张勤的手指,微微发抖。
火车次日抵达京市。
没有回家,没有出站,张勤被直接带进一间安全屋。
组长早已等在那里。
他没废话,只将一张照片,推到张勤面前。
照片上是她家的小院。父亲和母亲正笑着在菜地里浇水。而在照片右上角,一个窗户的反光里,能看到一个长焦镜头的轮廓。
“今天早上拍的。”组长的声音像一块冰,“他们在明,敌人在暗。”
“‘蝉’组织发布全球追杀令,一级指令:不惜代价,消灭你。”
张勤看着照片上父母毫无防备的笑脸,后背一阵阵发冷。
这不是过家家。
这是不计一切后果的刺杀行动。
她想起那栋漂亮的小楼,院里的菜苗,母亲的唠叨,父亲的棋局。
那些她拼尽全力想守护的温暖,此刻,成了她最致命的软肋。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组长以为她快要崩溃。
然后,她抬起头。
“我不回家了。”
她的吐字很轻,但每个字都砸在地上。
她站起身,看着组长,看着他身后那些神情凝重的队员。
“我的家人,拜托你们了。”
她深深鞠躬。
组长连忙扶住她:“放心。我们会安排最顶级的人员,二十四小时保护。保证叔叔阿姨,绝对安全。”
张勤直起身,眼里的水汽被强行压下,只剩一片冰冷的坚定。
“送我去国防院。”
她没有片刻犹豫,转身走向门口,仿佛身后那个充满烟火气的家,已经和她再无关系。
她只是,选择一个人,走进那座最安全,也最孤独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