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温和，带着笑意。
张勤的后背微微一僵。
她还没回答，老人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学生，上次就吵着要跟华大、文大那帮小子一起过来看看。”
“说是要见识见识，北工大藏了个什么宝贝。”
“结果项目上有点事，耽搁了。”他呵呵笑了起来，声音洪亮，“结果倒好，让他们躲过一劫。”
老人扫视一圈活动室里站得笔直的学生们。
“哈哈哈，我可都听说了！你们把华大、文大那群大三、大四的都给干趴下了？”
“不错！真不错！”
“我对你们的期待值，可是很高啊！”
这话一出，刚刚还紧张到窒息的“栋梁班”学生们，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
骄傲。
自豪。
连苏院士都这么说！
李昂的胸膛挺得最高，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没错，正是在下”。
就在这时，苏院士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李昂身上。
“哟。”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这不是老李家那个一根筋的孙子么？”
李昂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苏院士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
“李存续身体还好吧？你小子怎么跑到这儿了？不在你爷爷眼皮子底下待着，跑北工大来念书了？”
李昂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苏……苏爷爷好。”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
“好，好得很。”苏院士笑眯眯地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我记得，三年前，在你爷爷家，我给你出过一道题吧？”
“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开卷考！书给你，资料给你，随便查！”
“我等到今天，你也没把答案交给我啊。”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记得把答案给我送去。”
李昂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僵在原地。
全班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一片死寂。
完了。
他“栋梁班”第二高手的英明神武形象，全完了！
李昂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张勤，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瞪得滚圆，眼神里全是求救。
老大！快上！
救救我！救救我们班的脸面！
张勤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
然后……
她平静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
开什么玩笑。
对面站着的是谁？华夏计算机领域的活化石，国宝级的苏院士！
她才上了一年大学，没事把脸伸出去给人家打？
她可没这爱好。
李昂看着张勤淡然的侧脸，眼神黯淡下去。
苏院士没再理会已经石化的李昂，注意力重新回到那块写满公式的黑板上。
“递归……出口判断……堆栈溢出……”
他一边看，一边小声念叨。
吴校长和方胜利站在一旁，紧张得手心冒汗。
这可是苏院士的现场考校。
“这个思路……”
苏院士忽然停住，指着其中一串算法。
“这里，为什么不用常规的二叉树查找，而是用了红黑树的变体？”
“虽然复杂了点，但查询效率和稳定性，确实高了一截。”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勤。
“这是你的想法？”
张勤知道躲不过去了。
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几个示意图。
“常规的二叉树在极端情况下会退化成链表，时间复杂度会从o(log n)变成o(n)。”
“考虑到未来要处理的数据量可能非常巨大且无序，稳定性是第一位。”
她言简意赅地解释。
没有废话，全是干货。
苏院士听完，眼睛越来越亮。
“好！”
“想得深！想得远！”
“不是为了做题而做题，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做题！”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笑了起来。
“行了，别站着了，都坐吧。”
他自己也不客气，拉了把椅子，在讲台旁边坐下。
“吴校长，你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这张勤同学，不光懂计算机。”
“d省钢铁厂的‘生命合金’，是她搞出来的。”
“深市那个‘蜂窝网络’，也是她提出来的。”
苏院士的目光锁定了张勤，眼神里全是光。
“我这一路上就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怪物。”
“今天一见，闻名不如见面。”
他搓了搓手，身体微微前倾，让旁边的吴校长和方胜利惊得张开了嘴。
“来，张勤同学。”
苏院士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正好我最近在项目上也遇到点瓶颈。”
“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快，给我也指导指导工作？”
李向阳一口气没喘上来，猛地咳嗽起来。
指导工作？
让一个大二学生，给一个国家级院士，指导工作？
这世界疯了？
张勤的嘴角抽了抽。
她立刻站直，恭恭敬敬地回答：“苏院士，您言重了，我不敢。”
“哎！”
苏院士立马一摆手，满不在乎。
“达者为师嘛！有什么不敢的！”
“你放心，孩子，我跟他们那些老古董不一样，我最好说话了！”
“你就把你的那些奇思妙想，随便跟我聊聊就行。”
“就当是帮我这个老头子，开拓开拓思路！”
他循循善诱，语气放得极柔和。
然而，在活动室的另一头。
刚刚从石化状态中缓过神来的李昂，正躲在人群后面。
他看着苏院士那张“和蔼可亲”的脸，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下午。
当时，这位苏爷爷也是用这样一副表情，拍着他的肩膀说：“小昂啊，别紧张，就是个小问题，随便想想。”
结果，那个“小问题”，成了他三年的噩梦。
李昂的头疯狂地摇了起来。
别信他！
老大！千万别信他！
这老头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