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的办公室在走廊另一头，比齐越的会议室还小。
里面堆满图纸和拆开的元器件，只留出一条窄道。
“都出去！都出去！”
杨教授把办公室里两个埋头研究的学生赶了出去。
“老师，我们这马上就要……”
“天大的事也给我出去！”
杨教授把门一关，反锁。
他走到办公桌前，指着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机。
他让开位置，对张勤做了个“请”的手势。
“专线，直通京市，你用。”
杨教授的表情，比张勤还要紧张。
张勤深吸一口气，走到电话前。
她拿起话筒。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该怎么说？
说自己拿了五百亩地，现在缺钱？
说自己想买地，犯了常识错误？
不行，太丢人了。
她看了一眼杨教授和齐越，还有门外探头探脑的李向阳他们。
“你们……”
“我们不听！什么都听不见！”
杨教授立刻捂住耳朵，转身面壁，站得笔直。
齐越学着他的样子，也转过身，还顺手把李向阳几个人都推出了门外。
他自己守在门口，像尊门神。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勤和电话的拨号音。
她按照杨教授给的号码，一个一个拨了过去。
“嘟……嘟……”
等待音敲着她的心脏。
电话通了。
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传来。
“喂。”
张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您好，我是张勤。”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
“小同志啊。”
那声音瞬间从威严变得柔和。
“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在深市还习惯吗？”
是陈老。
张勤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陈老，您好。”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遇到了一点困难。”
“哦？说来听听。”
“我……我申请了一块地，准备建一个产业园。”
“嗯，怀瑾同志的报告我看了，写得很好。五百亩，有魄力！”
张勤的脸有点发烫。
那报告肯定把她“买地”的蠢想法给美化了。
“但是……”张勤咬了咬牙，“启动资金不够。”
“缺多少？”
“专家评估，启动至少需要……两个亿。”
张勤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
她屏住呼吸，等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没忍住的轻笑。
张勤愣住了。
接着，是老人爽朗的笑声。
“你这个小丫头！你还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
张勤更懵了。
“陈老，我……”
“你知道吗？”老人打断她，“就在你打电话的一周前，我们刚结束一个会。”
“会议的主题，就是你。”
张勤的心猛地一跳。
“你的‘蜂窝网络’报告，我们收到了。d省钢铁厂那边，新型钢材的量产报告，也送上来了。”
“小同志，你又为国家，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会上，我们刚通过一个决议。”
“对你，张勤同志，以及你主导的所有项目，国家将给予最高优先级的支持。”
“要人给人，要政策给政策！”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要钱，给钱！”
张勤握着话筒，一动不动。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这电话打得巧了。”老人继续说，“我们正愁怎么支持你，你就自己把项目报上来了。”
“两个亿，是吗？”
“是……”张勤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字。
“太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不容置疑，“这么大的产业园，国家级的新城规划，两个亿怎么够？”
“我让财政那边，先给你批五个亿的专项资金！”
五个亿。
张勤感觉自己在做梦。
“你啊，还是个学生。”老人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
“你的任务，是搞科研，是为国家指明方向。”
“钱的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华夏之光，本身就有国资背景。这个产业园，从一开始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项目，是国家项目！”
“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自己扛着，直接打报告！”
“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天塌下来，有我们给你顶着！”
张勤的眼眶有点热。
“陈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您。”
“谢什么。我们，该谢谢你才对。”老人笑了笑，“行了，别想那么多了。钱的事，明天就会有正式文件下达到深市。”
“你只管放手去做！”
“记住，你的时间，比金子还贵，不要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挂断电话。
张勤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站了很久。
杨教授和守在门口的齐越，都屏着呼吸看她。
“怎么样？”杨教授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
张勤缓缓放下话筒，转过身。
她看着众人紧张的脸，忽然笑了。
“搞定了。”
杨教授和齐越同时愣住。
“什么……搞定了？”齐越不敢相信。
“钱的事。”
张勤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那三千万，我不要了。”
齐越张着嘴，说不出话。
“不过……”张勤看着他呆住的样子，又补了一句，“等我的产业园盖好了，你可以来租个地方。”
“给你打八折。”
说完，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朝门外走去。
“李向阳！方月月！走了！回去睡觉！”
“明天，我们去看许维钧的变脸表演！”
办公室里，只剩下风中凌乱的杨教授和齐越。
杨教授看着那台红色电话，喃喃自语：“搞定了？两个亿……就这么搞定了？”
齐越僵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向国家开口要五千万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