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紧紧盯着李去疾，眼中燃烧着火焰，那是帝王的野心与凡人的渴望交织成的烈焰。
无所不能。
这四个字，对一个帝王而言，是最终极的毒药，也是最甜美的蜜糖。
李去疾看着眼前这位“马大叔”近乎癫狂的神态，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看来自己也被这父子俩的中二脑回路感染，一时间说嗨了。
“电”的作用确实非常大，不过还真没到“无所不能”的地步，得找补一下。
李去疾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虽然不至于真的‘无所不能’，但能产生的作用确实非常强大。”
“马大叔，你试想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在朱元璋的脑海中直接勾勒出一幅幅前所未见的画卷。
“若此道大成，可造‘不夜之城’。”
“何为不夜之城？”
朱元璋下意识地追问，声音都在发颤。
“便是让这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的每一座城池，在深夜里依旧亮如白昼。”
李去疾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头顶那轮并不算明亮的太阳。
“到那时，城中家家户户皆有‘长明之灯’，其光辉胜过皓月，温暖明亮，能随时驱散一切阴暗。甚至做到没有黑夜。”
轰！
朱元璋的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黑夜之中驱散黑暗黑暗！
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地上神国吗！
他想到的不只是百姓方便，更是治安！是掌控！
若长夜无黑暗，那些潜藏在阴影中的罪恶、密谋、反叛，将难以遁形！大明的疆土，将在黑夜中依旧被皇权的光辉所笼罩！
李去疾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描绘着。
“此为发光。”
“再说说生热。”
“寒冬腊月，北地千里冰封，百姓苦于无柴取暖。若有此物，只需在屋中置一‘暖炉’，便可四季如春，再不受寒冷之苦。”
“将士戍边，亦可人人帐中温暖，战力倍增。”
朱元璋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想到了当初打仗时，在寒冬腊月，因严寒而冻死冻伤的士兵。
若真能如此，大明的边防将稳固如山！
“至于运转器械……”
李去疾的笑容更深了。
“水车磨坊，需依水而建，受时节之限。若用雷电之力，则可造出‘天工傀儡’，置于任何地方，日夜不休地为人耕作、纺织、冶炼。”
“可让织机自行运转，无需人力。一台织机，便能顶得上百个织女，日夜不休，织出无穷无尽的布匹。”
“可让磨盘自行转动，无需牛马。一座磨坊，便能磨出养活万人的米面。”
“可让铁锤自行挥舞，无需壮汉。一座工坊，便能锻造出过去十倍、百倍的兵器铠甲。”
“一人可抵百人，一机可抵千工。”
朱元璋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无需人力驱动的‘天工傀儡’在轰鸣，为大明创造出无穷无尽的财富与兵器。
这是何等恐怖的国力！
“这……这些，都还只是‘御雷大道’最浅显的用处。”
李去疾悠悠地抛出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
“此道最神妙之处，在于‘千里传音’。”
“何为千里传痛？”
朱元璋已经麻木了，只能本能地发问。
“便是此刻您在应天府说一句话，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平守将，能即刻听到，清晰得如同在您耳边低语。”
“！！！”
这一刻，朱元璋眼中的精光，几乎要喷薄而出！
千里传音！
如在耳畔！
他一生戎马，最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军情传递，朝令夕改，掌控全局！
若有此物，大明的疆域无论有多辽阔，都将如同自己的掌纹一般，清晰可控！
任何叛乱的苗头，任何边疆的异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晓，并下达最精准的指令！
这哪里是仙术！
这分明是帝王梦寐以求的无上权柄！是真正掌控天下的神之手段！
“若……若能‘御雷’……”
朱元璋心神激荡，正要追问该如何着手，如何开始这震古烁今的伟业。
李去疾却在此时，话锋一转。
他脸上的笑容散去，换上了一抹恰到好处的惋惜，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啊。”
“现在谈这些，说得再好，也终究是镜花水月，为时过早。”
“说了也无用。”
这一声叹息，仿佛一盆冰水，从朱元璋的天灵盖直灌而下。
他刚刚被点燃的万丈豪情，瞬间被浇得只剩一缕青烟，那巨大的落差让他几欲吐血。
就像一个在沙漠中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却被告知那只是海市蜃楼。
这种从云端坠入深渊的落差，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为何无用？！”
“先生但说无妨！需要什么，咱便是倾家荡产，也一定为您寻来！”
“是不是需要磁石？”
“要什么磁石！咱都能帮你找到！”
朱元璋急了。
李去疾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后悔。
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嗨了！
随即又用眼角余光看向老二。
发现他也和马大叔一样，一脸焦急。
怎么又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这张嘴啊……
等等……老二的中二病，不会是被我给培养出来的吧？
不行不行！
一定要让他们恢复冷静！
李去疾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马大叔，这不是倾家荡产就能办成的事。”
李去疾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再次敲在朱元璋的心坎上。
“我且问你。”
“方才所言的‘金铁之脉’，想要遍布一城一地，乃至天下，可能需要用到全天下所有的铜矿，甚至还远远不够。”
“铜从何来？”
朱元璋心头一凛。
铜！
他太清楚铜的重要性了。铸钱、制器，无一不需要。大明如今的铜产量，尚且觉得紧张，要满足这“金铁之脉”，简直是天方夜谭！
“再说那‘藏气之瓶’。”
李去疾继续说道：“其所用之材，烧制之法，比我现在烧制的‘净无瑕琉璃’还要繁琐艰难千万倍！现今天下的窑口，没有一个能做到！”
朱元璋的眉头紧紧锁起。
“至于最关键的‘转化之炉’……”
李去疾看着朱元璋，一字一顿地说道：“它涉及的学问，需要天下最顶尖的能人异士，摒弃门户之见，耗费数十年心血，消耗无数钱粮进行实验，才有可能摸到一丝门径。”
“钱，从何而来？”
“人，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