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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舀了勺杏仁酪,入口是绵密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五脏六腑。

他想起前日去长春宫,贵妃捧着酸梅汤、眉眼弯弯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

“朕已让御膳房多备些酸甜口的小食,荔枝膏、蜜饯枇杷都让他们做着,让她们按需取用。这两位娘娘怀着孕,身子金贵,可不能受了半分委屈。”

苏玉瑶点头应是,转身去收拾案上的文书。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坐着,一个躬身,话语里满是后宫的温软事,倒让这深夜的龙祥宫添了几分烟火气。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李昭舀杏仁酪的动作便慢了下来,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眼底的笑意也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沉郁。

苏玉瑶收拾完文书回头,见皇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眉峰又压上了愁绪,心里便知他是想起了前朝的事。

她走到案边,轻声问道:“陛下是在为章太师弹劾左相之事烦心?”

李昭回过神,将瓷碗放回案上,汤面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倒是聪明,甚解朕心。”

他低笑一声,语气却沉了些,道:“章太师那道弹劾林茂圃的折子,你该听说了吧?”

苏玉瑶的呼吸微滞,指尖攥紧了帕子。

章太师又递上奏折,左相林茂圃又添两大罪,私吞黄河修堤五万两白银,让门生将银子纳入私库,致使堤坝因用料不足,上月暴雨时溃了三里。

“奴婢听夏总管提了句,说太师折子言辞颇厉,陛下留中不发了。”

苏玉瑶轻声道,她跟在李昭身边已久,最懂他的脾性:留中不发从不是搁置,而是在斟酌,一边是刚正不阿、连皇室宗亲都敢参奏的章太师,一边是随他从潜邸走到朝堂、三十年如一日的左相林茂圃,这杆秤,难挑。

李昭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划过眼角的细纹。

“章太师没说假话。”

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户部刚递来的查账文书,黄河修堤那笔银子,确实进了林茂圃门生的私库,账本上的字迹、钱庄的兑票都对得上;内务府的管事也招了,林茂圃塞银票的事是真的,连银票的面额、交付的时间都记得清楚。”

苏玉瑶的脸色泛了白,她看了一眼天颜。

迟疑片刻才追问道:“那林茂圃果然有如此胆子?”

李昭手里捻着白玉扳指,面无表情的道:“朕也想知道。”

李昭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林茂圃的俸禄、朕赏他的田宅,足够他全家衣食无忧。他若想要什么,跟朕说便是,何必走这些旁门左道?”

他沉默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软了些。

“但朕也清楚,他虽贪墨,却无不臣之心。先帝在位那三十年,他帮先帝稳固朝堂、安抚百姓,没少费心。自朕继位却也尽心竭力,虽最初曾趋于榆伯俨淫威做了些不好的事情,却也无大过,若他真有反心,不会等到今日。”

苏玉瑶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她知道皇上心里自有一杆秤,林茂圃的功与过,他都记着。

李昭又开口了,声音轻得像落在烛火上的雪。

“何况,林茂圃是婉嫔的父亲。”

李昭的指尖轻轻敲着案几,淡淡的道:“婉嫔刚走没多久,宫里的牌位还没凉透。若是此刻处置林茂圃,不管是贬官还是下狱,外人都会说朕薄情,连刚薨逝的妃嫔家人都容不下。再者,婉嫔发疯后清醒时,还拉着朕的手,求朕多照拂她的父亲。朕答应了她,不能食言,另外虽然林茂圃贪墨私吞,毕竟银子还在我大兆朝,如何也是流不出大兆的土地,朕会让他一点一点的吐出,只当是他给朕存一段时日了。”

殿内静了下来,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殿外铜漏滴答的声响。

苏玉瑶望着皇上眉头紧蹙,心里发酸,他是皇上,他要权衡朝堂的利弊,要顾及天下的议论,还要守着对亡妃的承诺,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那……章太师那边该如何回?”苏玉瑶轻声问。

章太师性子执拗,若得不到答复,定会再递折子,甚至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先压着。”

李昭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明日早朝,朕会找章太师谈谈,告诉他朕已知晓此事,让他先不必声张。至于林茂圃……”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决断。

“朕会私下找他聊聊,问问他为何要贪墨。若他肯将银子还回来,认错态度好,朕便饶他这一次。”

苏玉瑶点点头,转身去收拾案上的杏仁酪。

烛火依旧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一个立着,一个躬身。

夜风裹着沉水香,悄悄漫过案上的奏折,也漫过皇上眼底的复杂情绪。

有对朝局的担忧,有对旧臣的惋惜,还有对亡妃的承诺。

李昭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只盼着,林茂圃能知趣,别让他太难做。

李昭端坐于盘龙御座,玄色龙袍下摆垂落于金砖地面,绣着的十二章纹在光影里若隐若现。

他右手握着的紫毫笔悬在奏折上方,笔尖墨汁已凝了片刻。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同于侍卫巡逻的沉稳,倒像是太监特有的轻缓步调。

李昭未抬头,只从御案一角的青铜镜里瞥见总管太监夏丕躬身进来,明黄色的太监袍角扫过地面,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带出。

“奴才夏丕,叩见陛下。”

夏丕跪在殿中,声音压得极低的道:“章太师与右相林茂圃在外求见,说有要事启奏。”

章太师与张廷佑,一个是三朝元老、手握监察大权的太师,一个是主持六部、以刚直闻名的右相,这两人素来各司其职,极少一同求见。

两位老臣曾在早朝一唱一和弹劾林茂圃,难道今夜进殿逼宫来了不成?

李昭放下手中毛笔,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御案边缘的龙纹浮雕。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