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坦诚和直白，能有这份气魄，孔灵仙自然也是连连点头，笑着道：“好，那我也就直说了。”
“我并不需要第二个方墨。”
更准确地说，是现在的慕道楼不需要。
他没管水清鸢会是什么表情，淡然抬手，那些卷轴便又回到了原本的书架上，看向她的眼中平静如静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慕道楼中的各种道法已经是极佳的结果了，并不是桩桩件件都有改的必要，时至今日，它们的难易程度、效果、用途已然分得十分清晰明了。
包括那百斗流星阵，也并不是存在缺陷，只是因为孔灵仙自己觉得这阵法还有改动的空间。
群阵的使用次数本就不是很多，他想做出这份改变改变也是想让弟子们能更好地在各种场景中更方便适应。
因此他为方墨破例，更多的是从慕道楼的整体发展考虑，而不是为了自己才收的徒。
“这句话或许有点伤人，但慕道楼目前不再需要你师父这样的弟子了，除非出现了在这方面表现得更优秀的人……你能明白吗？”
孔灵仙其实已经打算按照安排好的流程完整实施，将她记为名外弟子。
自己不仅是师父，也是慕道楼楼主，今后他会让方墨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些挑选出来需要改动阵法的任务当中。
要改的阵法不多，自然也就不用很多专门这么去做的人。
她被方墨收作徒弟，跟着他学习，大概率也是会有些这方面的天赋。
只是就目前来说，方墨一个人在慕道楼里的作用已经足够了，他更希望这个孩子能有修炼上的天赋。
神山之中以强为尊，上好的修炼资质仍旧是最被需要的，毕竟这才是大势所趋。
“……弟子明白。”
水清鸢神色未变，因为在他问出那个问题时，她就已经猜到了一些。
从进门开始，这位师祖就表现得比较直率，行事作风很干练，一点都不磨蹭。
既然师父是因为特殊天赋才破例的，找她过来想要考察一番，也应该直接按照师父所擅长的领域，在其中设置相应的问题考她才是。
毕竟身为他的徒弟，她理所应当地也会学习那些、有所继承，这样考她很正常。
但孔灵仙没有，始终有话直说的他在夸赞了方墨做出的成绩之后，反而绕着弯地问她自己擅长什么，想从她擅长的领域布置考题……
大概率就是师父走过的那条老路已经不再对外开放了。
她现在更担心自己这种情况到底会被怎么安置，所谓“名外弟子”是什么样的处境？
“不过，我并不是不给你机会。”
人都到自己面前来了，孔灵仙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地考考她。
无论是神兽还是神兵，说到底也只是附加的东西，一个人能走得多高多远，最终还是要看自己。
之前画下这些新的百斗流星阵时，方墨没少在自己面前夸他这个徒弟，只是说得都比较笼统，孔灵仙最多只信一半。
只是莫名的，一老一少开始大眼瞪小眼。
他不吭声，自己自然也不好说话。
“……说实话，我本来只打算随便为难你一下来着，但是你这么坦诚，倒让我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
见她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孔灵仙反而抚须笑了起来，那股紧张严肃的氛围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原先只想走个过场，这会儿已经说开了，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呢？直接把她安排成名外弟子属实又有点草率。
……所以要认真为难我一下了是吗？
就在水清鸢疑惑时，面前忽然摊开另一张卷纸，这张纸能有她一般高，完全展开时就像被子似的能把她盖住。
其上图纹几乎占满了整张图纸，图案互相紧扣，疏密有致地形成严丝合缝，其中的每一笔转折都自有另一方去处，密密麻麻地缠绕、层叠，繁复而精致。
这便是高级阵法，并且还只是第一式。
见她打量这幅阵法，孔灵仙神色自若。
开个玩笑罢了，这题目他早就准备好了。
“你虽然并未筑基，可阵法上的修行说到底也依托于自己的理解，你能见到其精妙处，就证明你有此番天赋。”
“我将借你灵力，用来施展这个阵法，至于你的神兵……它有神智，不可用在这里。”
孔灵仙缓缓说道，食指伸出，她身上的惊觉令就被飘飘忽忽地带到了一边去，躺在了茶桌上。
哦？扶子臣的禁制原来设置在了这上面，怪不得。
他倒是好心。
“弟子明白。”
水清鸢并无异议，毕竟惊觉令的确是比较聪明，在曾经自己学习阵法的时候，它总是能给予自己非常质朴的提醒。
从低级到高级阵法的难易程度排序是按照大部分人学习的理解程度，能不能看懂这些阵法和修为的关系不太大，能不能用出阵法才和修为紧紧挂钩。
当然了，绝大部分人都是从低级阵法慢慢领悟起来的，越学到后面理解得也就越容易，这才导致出现修为高的才能理解高级阵法的错觉现象。
只是这其中仍有参差，每个修士对于阵法的理解程度不同，就算修为一样，用出来的威力也不相同。
所谓“懂”，单纯的对着阵法照猫画虎是没有用的，必须理解其精妙处、衔接处，并且要能感受到与其共鸣，哪怕是最低级的阵法也需要进行理解。
单单用灵力照着画，脑子里面却不明白这些图纹的意义，对什么样的阵法都不起作用。
否则外人随便偷一张阵法就能自学了，还要慕道楼做什么。
“我可以给你三个时辰的时间，你需要自己初步领悟这张阵法，之后我再借你灵力使用出来。”
“不求威力有多强大，你能把这个阵法真正的模样连贯形成……我就算你过关。”
孔灵仙抚着胡须，淡然自若。
待到元婴期左右，大家凭借从前的辛苦理解、积累，基本都可以开始窥见一些高级阵法的本相意义，只是用得有多好、多深，仍旧要靠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