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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中国古代奇闻录 > 第7章 公堂对簿 弱女陈情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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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堂对簿 弱女陈情衷

这一夜,对山阴县的许多人而言,注定无眠。

苏家大宅内,灯火通明了大半夜。苏员外书房里的斥责声、苏夫人低低的哭泣声、苏婉娘哀切的恳求声,断续传出,直至天色微熹,才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沉重。

柳存义被关在苏家后院冰冷的柴房里,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中。柴房四面透风,夜寒刺骨,却远不及他心中的冰冷与绝望。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苏婉娘的哭声,心如刀割。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送官究办,依律至少也是流放之刑,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婉娘了。悔恨、恐惧、担忧,种种情绪交织,折磨得他几欲疯狂。

而“和顺记”当铺的老掌柜和李二,在天明后听闻柳存义被苏家扭送官府的消息,皆是惊得目瞪口呆。老掌柜连连跺脚,叹息不已:“这个柳存义!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怎地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竟敢做出这等事来!这下可好,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李二则是既有些幸灾乐祸,又隐隐感到一丝后怕,想起自己平日对柳存义的欺侮,生怕会被牵连。

辰时刚过,山阴县衙门口便响起了沉闷的鼓声。

县太爷升堂。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两旁,口喊“威——武——”,气氛森严肃穆。

苏员外作为苦主,面色铁青地站在堂下。而柳存义则被两名衙役押解着,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他一夜未眠,又惊又怕,加之未进滴水粒米,脸色苍白憔悴,衣衫凌乱,身上还沾着柴房的草屑,显得狼狈不堪。堂外围观了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事?”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锐利。

柳存义早已心灰意冷,自知难逃惩处,反而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坦然。他抬起头,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回答:“回禀青天大老爷,小人柳存义,乃‘和顺记’当铺学徒。小人……小人因爱慕苏家小姐苏婉娘,一时鬼迷心窍,于月前深夜,潜入苏小姐闺房,偷窃了……偷窃了小姐的贴身亵衣……”

他此言一出,堂上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偷窃闺阁千金的贴身衣物,这可是极其下作龌龊的罪行!

县太爷眉头紧锁,脸上已现怒容。

柳存义顿了顿,仿佛豁出去了一般,继续道:“……后被苏小姐发现。小姐她……她仁善,未曾声张。小人……小人与小姐……两情相悦,自此之后,便……便时常夜间私会于小姐闺房之中。直至昨夜,被苏员外察觉……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他将前因后果,包括自己的邪念、两人的私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并未为自己做任何开脱。

苏员外在一旁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是愤怒柳存义的胆大妄为,又是羞惭家丑外扬。

县太爷听完供述,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惊堂木:“好个刁滑无耻的狂徒!偷窃女子贴身之物,已是罪大恶极!竟还敢夤夜潜入闺阁,玷污官家千金清誉!按大明律,此等行径,与采花淫贼何异!来人啊!将柳存义重打五十大板,押入大牢,择日判流放千里!”

衙役轰然应诺,上前就要将柳存义拖下去行刑。

柳存义闭目待死,心中一片凄凉。能与婉娘有过那段时光,他虽死无憾,只是连累了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堂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凄婉而坚定的女子声音高声喊道:

“大人!且慢!民女有下情回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白衣裙、未施粉黛、发髻微松的女子,不顾衙役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冲上了公堂。她脸色苍白,泪痕未干,一双杏眼却亮得惊人,正是苏婉娘!

“婉娘!你……你怎地来了!胡闹!快回去!”苏员外又惊又怒,连忙喝道。

苏婉娘却看也不看父亲,径直走到公堂中央,在柳存义身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县太爷重重磕了一个头,抬起脸,泪水已再次涌出,声音却清晰而坚定:

“青天大老爷在上!民女苏婉娘,乃是本案……本案所谓苦主苏员外的女儿。民女要禀明大人,柳存义方才所言,句句属实!但有一事,他未敢明言,亦或是说了,大人与众人皆不愿信——那便是,所有之事,皆是民女心甘情愿!”

“哗——!” 公堂之上,再次一片哗然!比刚才柳存义认罪时更加轰动!一位官家小姐,竟在公堂之上,当着父母官和众多百姓的面,坦然承认与一个卑贱学徒有私情,并且是心甘情愿!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县太爷也愣住了,他审理案件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苏员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婉娘,手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苏婉娘不顾众人惊诧、鄙夷、或是好奇的目光,继续泣声说道:“大人!柳存义他并非采花恶贼!他虽出身贫寒,行事或有不当之初,但他对民女一片真心!是民女……是民女见他老实诚恳,心生爱慕,默许他往来!若要论罪,民女才是主犯!求大人明鉴!要罚,便罚民女吧!若大人要将他流放,民女……民女愿随他同去!” 说到最后,已是声泪俱下,但其话语中的决绝与情意,却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柳存义猛地抬起头,看着身边这个为了自己,不惜抛却一切名誉、勇敢地跪在公堂之上的女子,热泪瞬间夺眶而出!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倾心相待!

“婉娘……你不必如此……都是我……”他哽咽着,说不下去。

县太爷看着堂下这对哭作一团的苦命鸳鸯,又看了看气得摇摇欲坠的苏员外,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此案,顿时变得棘手无比。

若严格按照律法,柳存义私通闺阁女子,玷污官宦门风,判流放之刑并不为过。但如今,苦主的女儿亲自上堂,坦言自愿,甚至愿同生共死。若再将柳存义重判,且不说这苏小姐会不会真做出什么傻事,单是这苏家的颜面,可就彻底扫地了。苏员外好歹是告老官员,若是逼得太狠,恐怕……

这已不单单是一桩风化案,更牵扯到人情、脸面、以及一个家族的声誉。

县太爷沉吟良久,惊堂木举起,却未落下。他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苏员外,语气缓和了些,问道:“苏员外,此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他将这个难题,又抛回给了苦主。毕竟,苦主若不追究,官府有时也可网开一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员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