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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隐忍的怪物——高洋的崛起与伪装

高欢的死,仿佛抽走了支撑东魏王朝的一根主梁,整个国家瞬间进入了山雨欲来的紧张时期。权力的接力棒,按照嫡长子继承的原则,交到了高欢的长子高澄手中。这位年仅二十九岁的新任大丞相、渤海王,与其父相比,少了几分沉稳与怀柔,多了几分专断与狠辣。他继续牢牢掌控着晋阳的霸府军事力量和邺城的朝廷政权,对西魏采取强硬攻势,对内则雷厉风行地整顿吏治,打压任何可能威胁其权威的势力,包括他的弟弟们。

在这个强梁跋扈的家庭里,有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他就是高欢的次子,高澄的同母弟——高洋。如果说高澄继承了父亲英俊的容貌和果决的权谋,那么高洋则似乎继承了所有被遗弃的缺点。史书记载他“肤色黝黑,面颊肥大,下巴尖锐,全身生有鱼鳞状的皮肤病”,而且“脚踝畸形,走路不稳”。在崇尚勇武与仪容的北朝,这样的相貌几乎是原罪。他沉默寡言,反应迟钝,在公众场合总是流着鼻涕口水,一副痴傻的模样。与光芒万丈、谈笑风生的兄长高澄相比,他就像是一个躲在阴影里的怪物。

高澄对这个弟弟极尽嘲讽之能事。他时常当着众人的面取笑高洋的相貌,曾轻蔑地说:“此人亦得富贵,相法何由可解?”(就他这德行要是能富贵,相面先生的书都得烧了!)他甚至将高洋视为奴仆,随意赏赐物品来戏弄他。而高洋的反应,永远是逆来顺受。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表现出感激和欣喜的样子。面对妻子的劝诫,他也只是默默忍受。他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完美的保护色——一个与世无争、甚至有些痴傻的丑角。

但这层伪装之下,隐藏着怎样的真实?高洋的内心世界,是一个被严密封闭的熔炉。他并非真傻,恰恰相反,他拥有极其敏锐的观察力和深刻的洞察力。在父亲高欢还在世时,有一次高欢为了测试几个儿子的才智,给他们每人一团乱麻,让他们设法理清。当其他兄弟都在手忙脚乱地解结时,高洋却突然抽出佩刀,一刀将乱麻斩断,并脱口而出:“乱者须斩!”(乱的东西就要斩断!)高欢对此大为惊讶,认为此子果决,非同一般。这个故事清晰地表明,高洋的本质是果断、狠辣,甚至带有一种解决问题的暴力倾向。

他选择隐忍,是一种在“吃人”环境中求存的极致智慧。他深知,在兄长高澄猜忌心极重、权力欲极强的环境下,任何显露的才华和野心,都会招致灭顶之灾。他的哥哥高澄,连功勋卓着、位高权重的老臣都不放过,何况是自己这个有资格竞争继承权的亲弟弟?于是,酗酒成为了他最好的面具。他终日沉醉酒乡,醉生梦死,即使在朝会之上也常常语无伦次,步履蹒跚。他让自己的妻子李氏(李祖娥)也配合表演,在府中穿着朴素的衣物,操持家务,做出一副谨小慎微、安于现状的姿态。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活下去,等待时机。

整个东魏朝廷,从高澄到普通大臣,都几乎相信了高洋的表演。他们视他为家族的耻辱,一个无足轻重的废物。没有人会把这个“醉鬼”和“傻子”视为政治上的威胁。然而,历史的戏剧性,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上演。

公元549年八月,高澄在邺城的北城东柏堂与亲信密谋逼迫东魏孝静帝禅让,登基为帝的最后步骤。他志得意满,认为权力已是囊中之物。然而,他忽略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危险——他身边的奴仆。厨师兰京(原南梁将领兰钦之子,被俘后为奴)因多次请求赎身而被高澄痛斥和威胁,怀恨在心,于是与同伙六人,借送食之机,将短刀藏在食盘之下,突然发难。高澄猝不及防,狼狈地钻入床下,却被刺客拖出,当场砍杀。这一突发事件,犹如晴空霹雳,瞬间将东魏的权力核心炸得粉碎。

消息传来,邺城内外一片恐慌。高澄的幕僚、卫士们惊慌失措,群龙无首。孝静帝在宫中听闻,内心或许闪过一丝希望,觉得这是重掌大权的机会。而远在晋阳的鲜卑勋贵们,则虎视眈眈,准备伺机而动。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那个被所有人轻视的“怪物”,瞬间撕下了他伪装多年的面具。

高洋当时也在邺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展现了与其兄长相媲美,甚至更为果决的雷霆手腕。他第一时间率领八百甲士,全副武装,冲入皇宫,控制了中枢。他并非去救驾,而是去“控驾”。他面见惊魂未定的孝静帝,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自己将接管兄长的所有职务,并立即指挥卫队搜捕兰京余党,将其全部脔割处死,迅速稳定了邺城的秩序。他的行动迅捷、精准、冷酷,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那个流着口水的醉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目光锐利、号令威严的统帅。

稳定邺城后,高洋快马加鞭赶回真正的权力中心——晋阳。在那里,他面临着更大的挑战。晋阳的鲜卑勋贵们,如斛律金、司马子如等,都是跟随高欢出生入死的老将,他们是否会臣服于这个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傻小子”?高洋用行动回答了这一切。他大会文武,谈吐清晰,思维缜密,处理军政事务井井有条,恩威并施。他一方面尊重和安抚这些老臣,另一方面则牢牢掌控了军队的指挥权。他的表现彻底折服了晋阳的将领,他们纷纷表示效忠。

至此,高洋完成了从“隐忍的怪物”到“权力主宰”的华丽蜕变。他继承了高澄的全部权力:大丞相、渤海王、都督中外诸军事。此时,他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公元550年五月,在一切准备就绪后,高洋迫使东魏孝静帝元善见禅让。禅让仪式上,孝静帝黯然神伤地与后妃告别,说:“此日之事,已无天道,非复人臣所能挽矣。”随后,高洋在邺城南郊登基为帝,改元天保,国号“大齐”,史称北齐。他终于从阴影中走出,站到了历史舞台的最中央。

然而,这长达十余年的隐忍,这日复一日的自我压抑和扭曲,真的对他毫无影响吗?他内心深处那个被紧紧束缚的、果决乃至残忍的“真实自我”,在获得了至高无上的、不受约束的权力之后,将会如何释放?那伪装下的疯狂,是否已经渗透了他的灵魂?这一切,都为他那极具反差的人生结局,埋下了最深的伏笔。一个英明的开国君主,与一个癫狂的暴君,或许本就是一体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