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中国古代奇闻录 > 第15章 夜半梳妆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三夜。

破屋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彻底被狂暴的山风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所吞噬。风声凄厉,不再是呜咽,而是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尖啸与嚎哭,疯狂地撞击、撕扯着摇摇欲坠的门窗,发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的恐怖声响。冰冷的寒气从每一个缝隙中钻入,屋内温度骤降,呵气成霜,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血液的阴冷。

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恶臭,经过一整天的发酵,已经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屋内每一寸空气里。它无孔不入地钻入鼻腔,黏附在喉咙深处,带来一种无法摆脱的恶心和窒息感,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痛苦的折磨。

王五早已心力交瘁,在极度的恐惧和疲惫双重折磨下,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浅睡,但即便在梦中,他也时不时地惊厥一下,发出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呓语,显然并未得到片刻安宁。

赵天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坐在炕沿,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刀刃在绝对的黑暗中反射不出任何光芒。他的眼睛睁着,如同最警惕的夜行动物,试图穿透浓稠的黑暗,锁定屋角那个可怕的源头。他的耳朵捕捉着除了风声之外的任何一丝异响,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李老六——或者说,那团曾经是李老六的“东西”——依旧蜷缩在屋角的地铺上,一整天都几乎没有动弹,如同死了一般。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和偶尔身体无意识的轻微抽搐,证明着某种“生命”或者说“活动”还在那具肿胀长毛的躯壳内延续。

时间在风声和恶臭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发疯。

子时刚过。

风声似乎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间隙。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刹那——

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窸窣声,突兀地从屋角响了起来!

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极其缓慢、极其认真地……梳理什么东西?

赵天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到极致,死死地盯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借着从破窗缝隙偶尔漏进的、被浓雾过滤得更加惨淡稀薄的月光,赵天看到了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一幕——

只见屋角那个肿胀的白影,竟然……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缓慢而迟滞,关节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一具生锈了数百年的傀儡,被无形的丝线勉强提拉起来。

然后,他……它……竟然缓缓地站起身!

动作依旧僵硬,但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扭曲的平衡感。它臃肿的身体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轮廓,周身那层茂密的白色绒毛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死寂的光泽。

它没有看向屋内的赵天和王五,而是迈着僵硬、蹒跚、却又异常执拗的步伐,一步一顿,向着那扇破旧的木门走去。

“嗒…嗒…嗒…”

脚步声轻微,却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赵天的心脏上!

它……它要出去?它要去哪里?

赵天握紧了匕首,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但他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种强烈的直觉阻止了他——此刻的任何干预,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性的后果。

那白影如同梦游般,无声地拔开了门闩,吱呀一声,拉开门。瞬间,更加冰冷的风裹挟着湿雾灌入屋内。它一步跨了出去,融入了门外无边的黑暗,然后,竟又反手轻轻地将门带上了。

仿佛……它只是出去办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赵天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猛地从炕上跃下,蹑手蹑脚地冲到窗边,小心翼翼地透过破旧窗纸上一个较大的缝隙,向外望去。

院子中央,荒草丛生。

惨白的月光挣扎着穿透浓雾,勉强照亮了那一小片区域。

只见李老六化成的那个白毛怪物,正背对着屋子,直挺挺地跪在荒草丛中!它的姿态极其僵硬,腰杆却挺得笔直,头颅微微歪向一边,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扭捏的……女性化姿态?

而它的手里,不知何时,从哪里……竟然抓着一把破旧的、齿缝宽疏的木梳!

它抬起那只长满白毛、肿胀不堪的手臂,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开始一下,一下,极其缓慢而认真地……梳理着自己那颗长满白色绒毛的头颅!

梳齿划过浓密的白毛,发出“沙沙……沙沙……”的细微声响,在这死寂的、只有风声呼啸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刺耳,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它的动作是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专注投入,仿佛不是在梳理一堆肮脏恐怖的白毛,而是在精心打理一头如云的青丝秀发。姿态扭捏,甚至带着一种……顾影自怜般的病态美感?

赵天看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几乎要惊叫出声!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勉强压下那冲到喉咙口的骇然!

这根本不是李老六!这绝不是李老六能做出来的动作!

那姿态,那轻柔的动作,那歪头的角度……分明……分明就是一个女子在对镜梳妆的模样!

是它!是棺中的那个东西!它来了!它就在李老六的身体里!它正在借用李老六的躯壳,进行着某种邪恶而诡异的仪式!

就在赵天惊骇欲绝的注视下,那白毛怪物梳头的动作微微一顿。

然后,一个声音,幽幽地、尖细地、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诡异腔调,从它的方向飘了过来。那声音完全不是李老六的粗嘎嗓音,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却又透着无尽怨毒的女人声音!

它……她在对着冰冷的月光,喃喃自语!

“……陛下……今日……梳什么发式好呢……”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那种阴冷的、来自数百年前的腔调,却清晰地穿透风声,钻入赵天的耳中,如同冰锥刺入他的脑髓!

赵天再也无法承受这极致的恐怖,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手脚冰凉,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他连滚带爬地退回土炕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感觉不到丝毫氧气,只有那冰冷的绝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屋外,那“沙沙”的梳头声,和那尖细阴冷的女子呓语,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