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黑色荆棘旁，祁南盯着满地灰烬振振有词，“这不对劲。”
范绫懒得搭理祁南，她眺望树林间隐约可见的城墙。
间断性能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本就快要坍塌的城堡彻底毁于一旦，属于领主恶魔的居所消失，剩下的便是等待建立新的人类战区。
在那之前必须清理圣碎山脉之中的漏网之鱼。
“这里应该只剩下这些低级恶魔，”范绫翻阅唐克之前交给她的简易地图，上面标记着各个佣兵小队以及正统军所负责的区域。
她估算着所需时间，“全部排摸完大致需要两天左右。”
“我们先休息下吧。”
上午抵达圣碎山脉，和猜想不同，荒凉的树丛间见不到任何生物的踪影。
他们所负责的区域靠近原领主城堡，是战乱时的战场中心，恶魔大多都已被清除干净，只有堪堪几只重伤的低级恶魔游荡。
“班长，”祁南幽幽看向无视他的范绫，“这里真的不太对劲。”
拿出水杯递给铭瑄，沈霖接上祁南的话茬，“你发现了什么？”
祁南乐滋滋地跑到沈霖身旁，接过他手里另一只水杯。
“这里好像只有恶魔的骸骨。”
沈霖笑吟吟地递给他一块面包，“或许是和恶魔的尸体混在一起没办法分辨出来。”
“不是。”
长期处理这些东西，即便各种尸骸堆积成黑乎乎一团祁南也隐约能辨别出不同的尸体。
“它们燃烧时散发的气味不太一样，”祁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像他知道青蛙和牛蛙是不同物种，却无法很好地阐述它们之间的区别。
他只能尽力表达，“燃烧时的声音以及残余灰烬也不太一样。”
林亦耸了下鼻子，刺鼻的气味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虽然祁南时常不着调，但在这种事上他还是拥有一定的可信度。
林亦打量起另一片还未处理的残骸，光从肉眼看去只能看见漆黑模糊的一团。
忽然，体积庞大的残骸在林亦眼前分解成点点尘埃，为地面糊上一层黑雾。
“都是恶魔，”始终保持安静的薛月突然出声，目光瞥向另外几处被他分解的残骸。
“牺牲者的尸体不翼而飞了。”
薛月手心中央小小的蚂蚁微微颤动。
他转动轮椅，崎岖的地面在他脚下乖乖分解成平地，他沉吟，“需要扬子余的帮忙。”
他握起手指，蚂蚁抖动得更加剧烈。
没多久，唐克微弱的声音响起，“扬主任说他那时为了找沈霖他们，在这一块查看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是在救出沈霖他们之后发生了什么。
“扬子余现在有空吗？”
“他现在就在尼特尔，马上就到。”
之前因沈霖抓捕到潜藏在尼特尔医院的商会成员，李青曳再度拜托学院帮忙。
最近一段时间扬子余以商会据点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探查，寻找可疑人物的踪迹。
但也许是之前那名医院医生打草惊蛇，他目前收获为零。
正巧季悦雪也在尼特尔稳固据点传送门，在唐克声音消散的几分钟后，扬子余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提醒他们，“我只能看到两天前的画面。”
也就是说一无所获的可能性很大。
他脱下眼镜。
近段时间使用异能的频率成倍数增加，扬子余眼角出现不甚明显的开裂，仔细看去能看到外翻的血肉。
但他似是毫无察觉，全身心投入进这一块区域的过去。
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毫无所获。
他揉了下眉心，戴上眼镜，“我想这件事或许可以试着去问问群星会。”
提及尸体，扬子余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群星会现在正在收集尸体的事。
但他们根本没有能与群星会联系的手段，不管是阿发斯还是那块通讯器都只能单项接收指令。
他再次头疼，“如果能找到在学院的卧底，或许还能问出这件事是不是他们搞的鬼。”
直到现在，用尽手段探查，学院依然没有找到潜伏的卧底。
抓回的俘虏更是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包括一直保持疯癫状态的伯南克。
“那就当是群星会的所作所为。”薛月一锤定音，将异能者尸体的消失归咎于群星会。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沈霖始终没有出声，这段对话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到有人会在这样血肉混杂中分辨出不同物种的尸体。
如果不是格米异能的特殊性——灰雾空间无法容入恶魔。
即便是他也难以完整剥离亡者的尸体。
旁听老师们议论的他转过头，面露赞叹，“祁南，你好厉害。”
即便是曾经的“齐黎”也不曾知晓祁南还有这样的本事。
果然无论是他还是“漫画”都太过无知。
第一次收到如此真挚的夸赞，祁南罕见地流露出几分羞涩，那副本就优越的容貌更甚。
他摸了下鼻子，“熟能生巧罢了。”
暂且将所有锅推到群星会头上，扬子余没有离开，他推动薛月的轮椅跟随他们在这一片区域走动。
“嗯？”
又一次脱下眼镜，扬子余眯眼，向前两步。
他看到了昨晚在血色下出现在这里的人。
样貌身形均隐蔽在黑袍之中，那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借着暗淡的油灯徘徊摸索，直至离开这里。
离开扬子余所能追溯的区域范围。
听到扬子余叙述的场景，薛月若有所思。
“沈霖，你还记得之前你在医院提及过的预言吗？”
沈霖缓缓点头，有些惊奇，“嗯，我看到那名医生未来会和黑袍人待在一起，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知道沈霖只有在特定地点或是面对特定人物才能预知相应的未来，薛月指向扬子余所站的区域。
“你能在这里看见什么？”
自余明带着海诺娜逃回商会后，老板并未问责，也未下达新的任务。
像是忘记了海诺娜这位新晋经理人。
海诺娜记恨着，开始重新配制药剂，一时半会不需要林亦进行新的实验。
沈霖本以为商会会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曾随口说的借口与此时扬子余所回溯的过去有了联系。
意外？还是漫画意识又在打什么主意？
沈霖觉得这两者并无太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