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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敢说,便有陛下的口谕为凭。宗主若应下,回京后便可入殿见驾,商议开馆之事。”

孔弘绪接过令牌,指尖触感冰凉,却让他心头火热。他权衡片刻,终究抵不过“帝师”名号的诱惑,咬牙点头:

“好,我答应你。犬孙随你入京伴读,我也愿入京讲授孔孟之道。”

“但你需保证,犬孙在京中能得善待,且‘帝师’名号不得有假。”

“宗主放心,我言出必行。”陈兴收起退田册,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他要的不仅是孔家退田,更是要从根上“驯化”孔家。

让下任衍圣公从小浸润朝廷法度,往后孔家再想凭借“圣裔”身份对抗政策,便没了底气。

半月后,陈兴带着孔弘绪及其嫡长孙抵达京城。

朱见深在文华殿召见孔弘绪,却未立刻提及“帝师”名号,只与他谈论孔孟之道、天下民生。

待孔弘绪几次试探着提“帝师”之事时,朱见深才缓缓开口:

“孔先生愿入京授业,朕心甚慰。只是‘帝师’之位,非寻常官职,需得先生答应朕一个条件。”

孔弘绪心头一紧,躬身道:“陛下请讲,臣万死不辞。”

“朕要先生做‘孤臣’。”朱见深目光锐利,直抵人心。

“往后在朝中,先生只需对朕负责,对天下百姓负责,不必依附任何勋贵、文官集团,更不可再为曲阜孔家谋取特权。”

“若遇朝政争议,先生需以孔孟‘仁政’为本,站在朝廷大局、百姓福祉这边,而非为孔家或文官集团站台。”

这话让孔弘绪脸色微变,做“孤臣”意味着他不能再借“帝师”身份为孔家谋利,甚至可能要与文官集团划清界限,这与他最初的打算相去甚远。

可他转念一想,若不答应,“帝师”名号便成了泡影,先前随孙入京的决定也落了空,曲阜孔家还会因失信于朝廷,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朱见深看着他的神色变化,语气稍缓:“先生若应下,朕不仅赐‘帝师’名号,还会敕建‘圣学馆’,让先生主持。”

“天下学子皆可入馆听讲,孔家文脉定能发扬光大。”

“反之,若先生不愿做‘孤臣’,朕也不强求,只是令孙需回曲阜,退田之事,朕或许还要再派人核查一番。”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给了恩典,也点出了威胁。孔弘绪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只得躬身叩拜:

“臣遵旨!往后定当以朝廷大局为重,做陛下的‘孤臣’,不负‘帝师’之名。”

朱见深满意点头,当即下旨:封孔弘绪为“文华殿帝师”,敕建圣学馆;其嫡长孙入文华殿伴读,由翰林院学士亲自教导。”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连最以“圣裔”自居的曲阜孔家,都乖乖送后代入京、接受朝廷约束。”

早朝。

阶下一人出列,正是身着绯色帝师朝服的孔弘绪。

他手持朝笏,躬身行礼,声音清朗,带着特有的沉稳:

“陛下,臣有一言,愿以孔圣之道,论今岁新政之益。”

百官皆侧目,孔弘绪入京任帝师,虽伴君侧讲授经典,却未在朝会议政过,今日这番举动,显然是有备而来。

朱见深微微颔首:“孔先生但说无妨。”

孔弘绪直起身,目光扫过阶下或好奇、或警惕的百官,缓缓开口:

“《论语》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昔年官绅有优免之权,田连阡陌却不缴分税,百姓田薄却负重赋,此乃‘不均’;”

“民因重赋弃田逃亡,地方因税缺动荡,此乃‘不安’。”

“臣在曲阜时,见农户因避税投献土地,沦为佃户,岁入不足三成,实乃背离圣人‘均无贫、和无寡’之训。”

他话锋一转,语气渐趋恳切,句句紧扣圣人之道:

“今陛下推行‘官绅一体纳粮’,无论勋贵士绅,皆按田亩缴赋,再无优免之特权,此乃‘均’;”

“推行‘摊丁入亩’,丁税并入田赋,百姓不再因丁多而惧,可安心垦田,此乃‘安’。”

“昔年孔圣周游列国,所求者不过‘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今日陛下新政,让老者有田种、少者有饭吃,不正是圣人所倡的‘仁政’吗?”

阶下的勋贵与文官们闻言,或低头沉思,或面露赧色。

孔弘绪以圣人之言立论,让反对者无从辩驳。

江南籍御史原本还想提及“士绅缴赋恐影响教化”,此刻也哑了声。总不能说圣人的“均无贫”错了。

孔弘绪见状,又进一步道:“臣近日在圣学馆授课,常与学子论及‘民为邦本’。”

“《尚书》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官绅一体纳粮,非为苛待士绅,实为藏富于民。”

“民有粮则安,民安则邦固。臣听闻江南已有人主动补缴历年欠税,曲阜农户也因摊丁入亩,多垦荒田数十顷。”

“此皆百姓拥护新政之证,亦是圣人之道可行之证。”

他躬身向朱见深行了一礼,语气庄重:“陛下以圣人仁政为基,行新政以安百姓,此乃大明之幸,天下之幸。”

“臣敢言,今日之政,虽非自古有之,却合于圣人之训,远胜往昔‘优绅苛民’之弊。”

“愿陛下坚守此政,臣亦愿以孔圣之道,向天下学子宣讲新政之益,让‘均田安赋’之风吹遍四海。”

朱见深看着阶下的孔弘绪,眼中露出赞许之色,缓缓开口:

“孔先生以圣言证新政,所言极是。朕推行此政,非为一己之私,实为天下百姓。”

“若能合于圣人之道,安邦利民,朕何惧流言?”

朝会散去后,百官议论纷纷。连“圣裔”出身的孔弘绪都以圣人之道夸赞新政,再反对便成了“违逆圣训”。

原本暗藏的阻力,竟因这一番话消弭了大半。再无人敢公开反对反土地兼并政策。

而孔弘绪回到圣学馆,看着案上的《论语》,指尖落在“仁政”二字上。

他知道,今日这番进言,既是履行“孤臣”之责,也是为曲阜孔家稳固“圣裔”之名。

唯有让孔家与朝廷新政绑定,以圣人之道佐证皇权,孔家才能真正摆脱“世修降表”的旧疤,成为大明文脉的象征。

此后数月,京畿勋贵主动申报多余田产,江南士绅补缴欠税,地方官积极推进核查,反土地兼并政策推行得异常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