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滑垫上，李翔海正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有节奏地左右晃动，专注地拉伸着紧绷的髋关节韧带。
热身完毕，他直起身，快速地做了几组高抬腿动作，脚掌有力地拍打在垫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泳池边回荡，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训练就是这样，日复一日，枯燥又反复。
今天上午是强度课，李翔海深吸一口气，戴上泳镜，站上出发台。
随着胡翔俊教练清晰的准备指令，他身体绷紧。
“出发！”
李翔海应声入水，身体拉成一条流线，瞬间爆发出强大的蹬壁力量。
水花在他身后炸开，又在几米外迅速被身体破开的流线抚平。
他按照胡指设定的计划，开始加速游阶段。
双臂划水有力，波蛙特有的身体起伏带动着水流，每一次蹬腿都力求将力量最大程度地转化为向前的推力。
水温包裹着身体，耳边只有水流冲刷而过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呼吸声。
加速阶段结束，进入匀速游。
他调整呼吸，维持着稳定的划频和蹬腿力度，身体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水下高速运转。
汗水融入池水，乳酸开始堆积。
“注意节奏。”
岸上，他抱着手臂，目光锐利地捕捉着水下的每一个细节。
“右臂入水点，有点低，再往前点。蹬腿后滑行，别急。”
李翔海在水中立刻做出微调。
匀速游维持了计划的距离，身体开始发出疲劳的信号。
呼吸频率不由自主地加快时，冲刺游阶段到了。
李翔海咬紧牙关，蹬腿更加用力，划臂频率陡然提升，池水被他搅动得剧烈翻腾。
“行了行了，休息一下。”
就在李翔海换气频率明显增加，胡翔俊的声音及时响起，叫停了训练。
李翔海奋力触壁，扶着池边大口喘气，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池水从额角滑落。
他抹了把脸，看向岸上的师父，开始喊累了：“胡指，我游了半天都渴了，恨不得喝点泳池水。”
他爬上岸，走到池边的休息区，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
胡翔俊走过来，递给他一条毛巾。“擦擦水，别着凉了。”
“你最近力量训练上得猛，肌肉力量确实有提升，爆发力更强了，这是好事。”
李翔海被夸的刚想咧嘴笑，胡指的下半句就跟上了：“但力量大了，控制就得更精细。刚才加速游后半段，你蹬腿发力过猛，节奏有点乱，滑行效率低了。匀速游时，身体波动幅度也稍大，耗能增加。冲刺阶段，前面体力分配有点问题，最后十米明显乏力。”
“水里，不是比谁力气大。是比谁更有效率，更懂得控制力量。记住，力大不代表游得快，会用才是关键。”
李翔海听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认真地点点头。
师父的话总是这样，一针见血，让他无从反驳，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下午技术课，重点练节奏控制和发力点的精准度。”
胡指丢下这句话，算是布置了任务。
李翔海刚想回应，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老胡，训着呢？”
是姜庆教练，姜教练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个文件夹。
“老姜。”胡翔俊点点头打招呼。
“正好，通知你们个好消息。”
姜庆走过来，拍了拍李翔海的肩膀：“翔海，你小子行啊！”
李翔海一脸懵：“姜教练？”
姜庆笑着打开文件夹，抽出一份文件。
“你看，赞助合同，初步意向书。‘海跃’运动品牌，看中你了！初步合作一年，提供训练、比赛装备，还有一些经费支持。正式合同细节还在谈，基本上定下了！”
李翔海愣住了，赞助？他？
虽然最近成绩稳步提升，队内关注度高了，资源也开始向他倾斜，但真正接到品牌赞助，这还是第一次！
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涌上心头，连刚才训练的疲惫都冲淡了不少。
“真…真的啊？姜教练！”
“那还有假？”姜庆乐呵呵的：“以后装备是不愁了！好好练，别辜负人家的信任！”
胡翔俊在一旁听着，预料到了似的，他看向李翔海，只说了句：“好事。专心训练。”
但李翔海能感觉到师父语气里的肯定。
没过几天，省队果然热闹了起来。
上面一纸通知，把游泳队各个教练组和重点队员都召集到了省队的大礼堂。
主席台上，王主任西装革履，打着标准的官腔：“……为了备战即将到来的奥运会之年，提升队伍整体竞技水平，经研究决定，组织一次为期30天的封闭集训……希望各位教练员、运动员统一思想，提高认识，刻苦训练，为国争光……”
台下，队员们正襟危坐，但心思各异。
李翔海坐在胡翔俊身边，听着王主任细数从现在到奥运之前，国内仅剩的三场达标赛事：明年的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以及两场全国游泳冠军赛。
这三场比赛，将是通往奥运赛场的关键门槛。
“……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大家发扬拼搏精神，克服困难，在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中，全力以赴，赛出风格，赛出水平！”
王主任的发言终于在高昂的鸡血口号中结束。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李翔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官腔听多了，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总结了一下王主任的核心信息，要集训了，比赛只剩三场了，大家要加油，就这么三句话完事的王主任说了半个小时。
散会后，队员们三三两两离开。
胡翔俊和李翔海并肩走着，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讲话对胡翔俊毫无影响。
“集训安排，等具体计划下来再说。”他声音平淡：“我们力量训练的节奏先不变。”
李翔海点点头，他完全信任胡指的安排。
他就像一块定海神针，无论外面风雨多大，他自有一套雷打不动的训练逻辑和节奏。
只是……李翔海心里暗暗叫苦。
最近的力量训练，在胡指的铁腕下，强度简直上了天。
每天的训练、恢复、睡觉三步循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连以前雷打不动的、用来研究对手技术录像的视频理论课，都被迫压缩了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