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令牌传来的讯息让张小飞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丹鼎阁？孙不语？药尘子？来得正好！他正愁闭关所得无处验证，便有人送上门来当试金石！丹鼎阁与灵膳堂积怨已久，此次借着“切磋”之名前来，无非是想趁他初回宗门、根基未稳之际，打压气势，甚至窥探他秘境所得的虚实。
“想来掂量我的斤两？那便让你们称个明白！”张小飞长身而起，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一步踏出洞府。
灵膳峰下，此刻气氛已然有些剑拔弩张。以苏雅、石坚为首的灵膳堂弟子，结成战阵，面色凝重地拦在山道之前。对面，十余名身着丹鼎阁服饰的修士傲然而立，为首两人，正是面色阴沉的孙不语，以及一位身着八卦道袍、手持拂尘、神色淡漠的老者，正是金丹中期的长老药尘子！二人身后，还有几名气息不弱的丹鼎阁真传，个个眼神倨傲。
“苏师侄，石师侄，张长老莫非是怕了不成？闭门不见，可不是待客之道。”孙不语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传遍四方，引得一些闻讯赶来围观的其他堂口弟子窃窃私语。
“孙阁主还请慎言！”苏雅俏脸含霜，毫不退让，“堂主闭关静修，早有明令，谢绝访客。诸位若要拜访，还请按规矩递上拜帖，约定时日。”
“哼！规矩？”药尘子眼皮微抬，一股金丹期的灵压若有若无地散开，让苏雅、石坚等人顿感压力，“老夫与不语师侄此番前来，乃是以丹道同僚身份，诚心切磋交流。张小友既得秘境大机缘，想必丹道……哦不，是‘食道’大进，正该与我等论道印证，闭门造车，岂是正道？”
他话语看似客气，实则夹枪带棒，既点明张小飞得了机缘，又暗讽食修乃是闭门造车之术，更以金丹修为施压，可谓老辣。
石坚怒目圆睁，正要反驳，一个平静的声音自峰上传来：
“苏师姐，石师兄，既然是‘同僚’切磋，那便请药尘子长老与孙阁主上峰一叙吧。我灵膳堂，虽是小门小户，一杯清茶还是招待得起的。”
话音未落，张小飞青衫飘飘，已悄然出现在山道之上，面色平淡，仿佛只是接待寻常访客。他周身气息不显，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药尘子那点金丹灵压，落在他身上，竟如泥牛入海，未掀起半分波澜。
药尘子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心中暗惊：“此子……果然深不可测！这气息收敛之功，竟连我都有些看不透！”
孙不语更是脸色微变，感受到张小飞身上那股返璞归真的意境，与秘境之前判若两人，心中嫉妒与忌惮交织。
“张长老终于肯现身了。”药尘子拂尘一摆，压下心中波澜，淡淡道，“听闻张长老于秘境中技艺大进，老夫心痒，特来讨教一番‘食道’妙谛，不知张长老可愿赐教？”
“赐教不敢当。”张小飞微微一笑，伸手虚引，“药长老，孙阁主，请峰顶一叙。至于切磋方式，客随主便，长老划下道来便是。”
语气从容，底气十足。
一行人登上峰顶，在新建的“论道轩”落座。灵膳堂弟子奉上清茶，气氛却依旧微妙。
药尘子品了口茶，直接切入主题：“张长老快人快语，老夫也不绕弯子。丹道、食道，皆是以草木精华、天地灵物淬炼己身、惠泽他人之道。不若这般，你我二人，各炼一物，不拘丹药灵膳，以一炷香为限，就以这‘蕴神’之效为题，成品的品阶、功效，由在场诸位同道共鉴，如何？”他指了指周围越聚越多的各堂弟子，显然想将事情闹大，让张小飞在众人面前出丑。
“蕴神？”张小飞眉头一挑，这倒是巧了，他刚出关炼成的“百味蕴神羹”，正是此道佼佼者。对方显然有备而来，恐怕丹鼎阁擅长的某种蕴神丹药。
“可。”张小飞点头应下。
“好！”药尘子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他早有准备，袖袍一拂，一尊宝光熠熠的三足丹炉落于场中，炉身刻满符文，赫然是一件下品法宝级的丹炉！同时，数十种散发着沁人药香的珍稀灵材浮现空中，其中主药赫然是一株五百年的“养魂花”！
“是丹鼎阁的镇阁丹药之一‘凝魂丹’的材料！”
“药尘子长老亲自出手，恐怕是要炼制地品下等的凝魂丹！”
“一炷香炼地品丹？药长老的炼丹术果然已臻化境！”
围观人群中响起阵阵惊呼，认出了药尘子的手段。
孙不语脸上露出傲然之色，挑衅地看向张小飞。
张小飞却神色不变，只对苏雅吩咐道：“苏师姐，取我平日烹煮的那口黑铁锅来，再取‘青玉竹米’三合，‘清心草’一株，‘五色灵菇’各一枚，山泉水一壶即可。”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黑铁锅？青玉竹米？清心草？这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凡品食材！甚至连入阶灵材都算不上！跟药尘子拿出的那些宝光闪闪的灵药相比，寒酸得如同乞丐与皇帝的差距！
“哈哈哈！”孙不语忍不住嗤笑出声，“张长老，你这是要煮凡人米粥吗？也敢与我师叔的地品灵丹相较？”
药尘子也皱了皱眉，觉得张小飞是在故意羞辱他。
就连灵膳堂弟子都有些面面相觑，不知堂主是何用意。
张小飞却浑不在意，接过苏雅取来的、那口陪伴他许久的普通黑铁锅，引燃灶火，注入山泉，将青玉竹米淘净放入，动作舒缓，如同家常做饭。
“食之道，在于材，更在于心。返璞归真，方见真章。”他淡淡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外界喧嚣，全神贯注于锅中。
药尘子冷哼一声，也开始催动丹火，处理药材，手法娴熟，尽显大师风范。丹炉嗡鸣，药香四溢，引人注目。
而张小飞这边，却显得平平无奇。只见他时而文火慢煨，时而勺背轻推，时而撒入切碎的清心草和灵菇片，并无任何炫目技法，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专注。更奇特的是，他周身隐隐有一股难以察觉的道韵流转，与那口黑铁锅、与锅中的寻常米粮产生着奇妙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药尘子丹炉中光华越来越盛，隐隐有龙虎交汇的异象，丹香扑鼻，令人神魂舒畅。而张小飞锅中，只是散发出淡淡的、却异常勾人食欲的米粥清香。
一炷香，即将燃尽！
“丹成！”药尘子大喝一声，丹炉开启，霞光万道！三颗龙眼大小、色泽莹白、丹晕缭绕的丹药飞出，被他收入玉瓶之中！丹成刹那，异香弥漫，不少围观弟子深吸一口，只觉神清气爽！
“地品下等凝魂丹！成了！药长老威武！”
“此丹对滋养神魂有奇效，金丹修士服用都大有裨益！”
喝彩声此起彼伏。
药尘子面露得色，看向张小飞：“张长老，你的‘灵膳’可曾好了？”
此时，张小飞锅中的粥也恰好熬好。他熄了火，揭开锅盖。没有霞光，没有异象，只有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竹叶清香的米粥气息散开。粥体晶莹粘稠，米粒开花，几片灵菇和清心草点缀其间，色泽诱人。
“好了。”张小飞盛出一碗，粥面平静，看似与凡间米粥无异。
“哈哈，一碗破粥，也敢与地品灵丹媲美？张长老，你莫不是来搞笑的？”孙不语哈哈大笑，极尽嘲讽。
不少围观者也摇头失笑，觉得胜负已分。
药尘子更是拂尘一摆，淡淡道：“张长老，看来你这‘食道’，还需多加钻研。此丹便赠予你，望你好自为之。”说着，故作大度地将玉瓶递过，实则羞辱意味十足。
张小飞看都没看那玉瓶，只是对一旁一位因之前秘境受伤、神魂至今仍有些萎靡的剑堂弟子招了招手：“李师弟，你神魂有损，不妨尝尝这碗粥。”
那李师弟一愣，在众人目光下，有些迟疑地接过粥碗。粥入口中，温热软糯，味道清淡却异常舒服。他本只是碍于情面勉强下咽，但粥液入腹的瞬间，他脸色猛地一变！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润气流自胃中升起，并非霸道药力，却如春风化雨般，悄然滋养着他受损的神魂！那感觉，比服用过的任何滋养丹药都要舒服、自然！不过数息功夫，他原本隐隐作痛、时常恍惚的识海，竟变得一片清明！萎靡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这……这粥！”李师弟激动得浑身颤抖，猛地站起，对着张小飞深深一躬，“多谢张长老！弟子……弟子感觉神魂伤势，好了大半！比服用玄品上等的‘养魂丹’效果还好！”
静！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碗看似普通的粥，又看看激动不已的李师弟，最后看向一脸平静的张小飞。
一碗用凡品食材熬制的粥，效果竟堪比甚至超过玄品上等灵丹？！这怎么可能？！
药尘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一把夺过玉瓶，倒出一颗凝魂丹，神识仔细探查，又猛地看向那碗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身为金丹丹师，感知何等敏锐！那粥中蕴含的滋养神魂的道韵，纯净、温和、后劲绵长，竟真的不逊于他的地品凝魂丹！不，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那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至高意境！
“返璞归真……化凡为灵……这……这是传说中的‘道韵灵膳’？！”药尘子声音干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终于明白，张小飞用的不是品阶，是道！是对食材本源、对能量调和的极致理解！这已非技艺，近乎于道！
孙不语更是面如死灰，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小飞端起自己那碗粥，轻轻品了一口，对药尘子淡淡道：“药长老，食修之道，并非炫技斗富。一粥一饭，亦可蕴含造化。这碗‘清心养神粥’，用的虽是凡物，却蕴含我对‘蕴神’的理解。不知，可入得长老之眼？”
药尘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长叹一声，收起丹炉玉瓶，对着张小飞郑重一揖：“张长老道法通玄，老夫……受教了！不语，我们走！”
说罢，再无颜停留，带着失魂落魄的孙不语等人，狼狈下山而去。
峰顶之上，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堂主威武！”
“食修万岁！”
灵膳堂弟子激动万分，扬眉吐气！围观众人更是心潮澎湃，今日方知，食修之道，竟可如此化腐朽为神奇！
张小飞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经此一事，灵膳堂之名，将真正响彻青云门！而这，仅仅是他踏上中州舞台前，一次小小的热身罢了。
他目光掠过重重山峦，望向北方。那里，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强的对手，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