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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与黑罐撞实的刹那,没爆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倒像烧红的刀子插进冻硬的油脂里,发出一种沉闷又叫人牙根发酸的“嗤啦”声。

觉凡整条右臂的僧袖“刺啦”一下被震得粉碎,露出底下精悍的小臂,青筋像小蛇般虬起,渡厄金光如同有生命的液态金属,在他掌心与罐身咬合处剧烈地翻腾、侵蚀。

那黑陶罐上暗红色的邪文发了疯似的明灭闪烁,噼噼啪啪地迸出细碎的裂响。罐体自个儿筛糠般抖起来,一道道蛛网似的细密裂纹,从觉凡手掌压住的地方,慌慌张张地向四面八方爬开。

“呜——!!!”

一声非人的、尖利得能刺破耳膜的嚎叫,猛地从罐子深处炸出来。那不像寻常声音,倒像是一大团痛苦、怨念、贪婪混着不甘心,捏巴成的玩意儿,直愣愣往人魂魄里撞。

罐口“噗”地喷出一大股粘稠的、黑红搅和在一起的雾气,不再是触手,是纯粹的能量发了狂。这股子能量又杂又乱,里头能咂摸出草木枯死前那点子悲鸣,小动物被抽干生机时的绝望,还有先前那些风水师、修士残留的惊恐碎片……所有被这罐子囫囵吞下、没来得及消化的杂念和能量,此刻因为罐子芯子坏了,彻底翻了天。

黑色风暴眨眼就卷了小半个墓室,扫过的地方,连石头地面都被蚀得坑坑洼洼。觉凡顶在最前头,可他没退!非但没退,按在罐身上的右掌,金光反而烧得更旺了!

“给……我净!”

他从喉咙底挤出一声低吼,丹田里那菩提金丹上的第四片叶子,光猛地一炸。原本只裹着手掌的渡厄金光,像泼了油的火,“轰”一下扩散开来,化成一个直径两米多的淡金色光茧,不仅把自个儿,连那抖得快散架的黑色陶罐,一股脑严严实实裹在了里头。

光茧里面,金色佛力跟那黑红邪能撕咬在一处,拼命地对抗、消融、净化。滋滋的响声密得跟下雨似的,光茧表面忽明忽暗,一会儿金光大盛压过黑气,一会儿又被汹涌的邪能冲得暗淡几分。

江星云和白玲被这股子对撞的余波推得连连后退,脊背贴上了冰凉的墓墙。江星云脸还白着,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团翻滚的光茧,手指头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白玲抿着嘴唇,眼瞳里幽蓝色的狐火一跳一跳,随时准备扑上去帮手。

这过程其实顶多十来次呼吸的工夫,可对边上看着的两人来说,却长得磨人。

终于!

光茧里头猛地一亮,璀璨的金色彻底吞没了所有杂色。

紧接着,“嘭”一声闷响,不算太震耳。光茧散了,连带着里头那个黑陶罐,一块儿没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些极细的黑色灰末,飘飘悠悠往下落,还没挨着地,就在空气里化得干干净净。

墓室里那股子掐着人脖子似的无形吸力,一下子断了根。

弥漫的浓重死气,像没了源头的脏水,开始肉眼可见地变淡、消散。虽然还是阴冷,可那种专门啃噬活人生机的邪乎劲儿,算是没了。地底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如同叹息般的“嗡”鸣,原本被强行扭着抽走的地脉灵气,开始慢吞吞地找回自个儿该去的道儿。

“结……结束了?”江星云松了紧绷着的那口气,身子有些发软,顺着墙壁往下滑坐了半截。

觉凡站在原地,微微喘着,额头上见了汗。刚才那一下,几乎掏空了他丹田里小半的佛力。他瞅了瞅自己光着的手臂,皮肤有些发红,是邪能反冲给烫的,好在有渡厄金光护着,没伤着根本。

“罐子本身是毁了。”他点点头,可眉头没完全舒展开,眼神刀子似的扫过陶罐原先待的地方,又往四面地面上溜。

白玲也走了过来,小巧的鼻尖轻轻耸动:“不对,还有股子味儿。”

几乎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当口,那堆黑色灰烬底下的地面,一道暗红色的、细得像头发丝、却凝实得扎眼的血线,“嗖”地一下钻了出来!它灵巧得活像条小泥鳅,刚一露头,半点不耽搁,扭身就往最近的地面裂缝里扎,快得只剩下一道红影!

想溜?

“等你半天了!”觉凡眼里寒光一闪,像是早就料到了。他左手一直虚虚扣在腰间,此刻猛地弹出,五指张开凌空一抓!

早蓄足了劲的一缕精纯佛力,瞬间化作一张淡金色的丝网,后发先至,在那血线脑袋就要钻进地缝的前一刹,稳稳当当将它兜头罩住,收紧!

“嘶——!”血线在金网里死命挣扎扭动,发出细微却尖得刺耳的嘶鸣,还想腐蚀佛力逃出去。可它里头那点能量,跟刚才罐子里那滔天邪能比,差得太远,根本撼不动觉凡特意为它备下的笼子。

觉凡走上前,隔空操纵着金网,把那条暗红血线提到眼前。他闭上眼,心通慧眼转到极致,同时调动起刚服下千年雪莲后壮实了不少的神魂感知,一丝丝、一缕缕地往血线深处探去。

这血线是恶毒的追踪和反噬标记,里头不单有一缕精血,还粘着布置者一丝微弱却独一份的神魂印记。这才是正主留下的尾巴!

一幕模糊、晃动、活像信号不好的老电视画面的景象,硬生生挤进觉凡的感知:

一个光线昏惨惨的屋子,看模样像是仓库,要么就是后院。一个穿着黑袍子、背对“镜头”的人,正弯着腰,“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倒。他手里好像还死死攥着个包袱。屋子窗户外面,能隐约瞥见一块褪了色的招牌角,上头有模糊的字……“永……昌”?旁边好像还有个“当”字?

画面闪了一下,就灭了。血线里那点神魂印记也跟着消散,化成一小滴暗沉发黑、散着腥气的污血,被佛力一燎,彻底烧成了青烟。

觉凡睁开眼,眼神清亮。

“瞧见了?”江星云关切地问。

“嗯。”觉凡点头,拍了拍手上沾的灰,“中州城里,一个叫‘永昌当铺’的地界,后院。那家伙被邪罐反噬得不轻,吐了血,正琢磨着跑路。”

白玲嘴角一撇,冷笑:“跑?看他能往哪儿蹿。现在就去逮?”

觉凡看了眼气色还没完全缓过来的江星云,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消耗不小的丹田:“不急这一时三刻。他伤得不轻,跑不远。咱们先上去,跟李家交代一声,顺道你也定定神。”

他走到江星云跟前,很自然地伸出手:“能走不?”

江星云脸上微微一热,借着他的手劲站起来,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心下安定了不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吓着了。”她小声说,有点不好意思。

“常事,那玩意儿专挑人心窝子最软的地方捅。”觉凡松开手,转身带头往来的那条甬道走,“回去我得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寻摸点增强你神魂防御的物件或者法门,你这七窍玲珑心是宝贝,可也容易招惦记。”

江星云跟在他后头,听着他平平常常却透着关切的话,心里那点后怕,慢慢被一股暖乎乎的东西给替代了,轻轻“嗯”了一声。

白玲瞅了瞅前头两人的背影,撇撇嘴,没吱声,身子一扭又化成小白狐狸,跳上觉凡另一边没了袖子的肩膀,尾巴扫了扫,寻了个舒坦位置趴好。

回去的路顺当多了。死气散了,那些尸傀也没再冒头。路过那三具风水师和修士的骸骨时,觉凡停下脚,低声念了一段往生咒。淡淡的金光拂过去,骸骨上最后那点子徘徊不去的怨气,也慢慢平息了。

爬上井口,重见天光(虽说已是傍晚),李婉清和两个老仆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等在那儿。看见三人全须全尾地出来,李婉清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大师,下面……”

“祸根拔了。”觉凡话说得简洁,“地脉灵气会慢慢回来,药园好生伺候着,几个月光景应该能缓过劲。底下还有三具遗骨,是早先你们请的人,可以知会他们家里人来收殓了。”

李婉清千恩万谢,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觉凡摆摆手:“报酬的事不急。我们还有点尾巴要立刻进城处置。令尊那儿,稍后我亲自去拜会。”

说完,他也不多解释,带着江星云和白玲,匆匆离了李家药园。方向,直奔中州城内。

暮色一层层染上来,城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街市依旧喧闹,盖住了地底下刚发生过的那档子诡秘事。可有些痕迹,注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掉的。

就在觉凡三人身影消失在通往城区道路那头的时候,药园远处一棵老榆树的阴影里,空气几不可察地波荡了一下,一道颜色淡得几乎跟环境融为一体的灰符,“嗤”地一声悄然烧成了白灰。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中州城某处清幽的道观别院里。

龙虎山长老张松龄正闭目盘坐,面前香炉青烟袅袅婷婷。一道传讯符的光穿过窗格子,轻轻落在他掌心。

他睁开眼,神识往符里一扫,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随即嘴角弯起一丝极细微、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居然……真让他给破了?”他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看来,倒真是小觑了这野路子和尚。也罢……”

他手指一捻,传讯符化作了飞灰。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而此刻,觉凡三人已经踏进了中州城西那片老街区,循着那一闪而逝的画面记忆,在巷弄里寻觅着那块挂着“永昌当铺”招牌的地方。

夜风带了点凉意,吹在觉凡光裸的手臂上。他眼神平静,可瞳孔深处,一点金芒若隐若现。

跑?伤了星云,毁了人家祖传的产业,留下这么个阴毒玩意儿祸害地方……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今晚,就得把这只藏头露尾的老鼠,从耗子洞里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