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南城的老城区裹得密不透风。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光线昏黄得如同濒死之人的呼吸，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与墙角堆积的废弃纸箱、破损自行车交织成一片荒凉的图景。
缉毒大队的警车停在巷口五十米外的隐蔽处，引擎早已熄灭，只有车顶的警灯被一块黑布遮盖，偶尔泄露出一丝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悄然闪烁。队长张劲松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指节分明的手握着对讲机，声音压得极低：技术科，确认目标位置是否稳定？老张，Ip信号锁定在302室，信号强度稳定，邮件正在发送中，预计还有一分二十秒完成传输。对讲机里传来技术科小李急促的声音，背景里夹杂着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张劲松抬腕看了眼手表，时针刚过凌晨两点。表盘的荧光映在他布满胡茬的脸上，那双经历过无数次抓捕行动的眼睛里，此刻满是锐利的锋芒。各小组注意，邮件传输完毕立即行动，务必确保人赃并获，注意控制力度，目标可能掌握大量电子证据，严禁破坏现场设备。
一组收到。
二组收到。
三组收到。
三声简洁的回应从对讲机里传来，如同三块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短暂的涟漪后，巷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以及队员们均匀而压抑的呼吸声，在夜色中交织。林悦站在二组队伍里，身上的便装让她看起来不像一名警察，更像深夜归家的上班族。她微微低着头，目光却透过额前的碎发，紧紧盯着302室的窗户。那扇窗户里透出微弱的蓝光，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上一次，连续三家科技企业遭遇匿名恐吓邮件，对方以泄露核心商业机密相要挟，索要巨额金额。邮件措辞狠戾，且每次都能精准点出企业未公开的商业布局，几家企业被迫支付赎金，累计金额超过五千万。警方介入后，通过技术追踪，发现所有邮件的发送源头都经过多层加密跳转，但最终还是锁定了一个关键Ip，指向了这片老城区的302室——陈默的出租屋。
林悦作为队里最擅长心理测写和审讯的警官，从一开始就关注着这个案子。她分析过恐吓邮件的语言风格，逻辑缜密，情绪克制，没有多余的威胁性词汇，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不像是普通的敲诈勒索犯，更像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成员。而陈默，这个在工商系统里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甚至连交通违章都极少的男人，表面上是一家小型科技公司的程序员，性格孤僻，深居简出，这样的形象，既符合技术型犯罪的特征，又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神秘感。邮件传输完毕！小李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兴奋。行动！张劲松一声令下，原本蛰伏在黑暗中的警员们如同猎豹般扑了出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惊醒，发出昏黄的光，又在队员们快速掠过的瞬间熄灭。302室的房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已经泛黄的春联，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一组队员上前，拿出万能钥匙，动作麻利地插入锁孔。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张劲松做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即分散到门的两侧，林悦跟在张劲松身后，握紧了腰间的手铐。
警察！不许动！
张劲松猛地推开房门，强光手电的光束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房间里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泡面桶、饮料瓶和揉成团的纸巾，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电脑桌，一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正亮着屏，屏幕上还停留在邮件发送成功的界面。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坐在电脑前，显然没料到警方会来得如此之快。他猛地抬头，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伸手就想按向电脑主机的电源键，却被早有准备的队员一把按住了手腕。别动！队员低吼一声，将他的手臂反扭到身后。
男人挣扎了几下，力气不小，但在两名队员的控制下，很快就被制服。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冲进房间的警员，最后落在了林悦身上。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瞳孔里满是警惕和冰冷，仿佛一潭不见底的寒水。你们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法？男人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愤怒。
张劲松走到电脑前，瞥了一眼屏幕，又看了看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冷声道：陈默，我们盯着你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恐吓邮件，是你发的吧？陈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就是个普通程序员，平时写写代码，怎么可能发什么恐吓邮件？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抓没抓错，跟我们回警局一趟，自然就清楚了。张劲松示意队员将陈默拉起，戴上手铐。
林悦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陈默。她注意到，当张劲松提到恐吓邮件时，陈默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手指也蜷缩了起来——这是紧张和心虚的表现。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眼神里的冰冷又多了一层伪装。我要打电话给我的律师。陈默被队员架着往外走，声音依旧强硬。到了警局，会给你这个权利。张劲松挥了挥手，队员们押着陈默离开了出租屋。
林悦留在房间里，配合技术科的人员勘查现场。电脑桌的抽屉里，放着几个加密U盘，一叠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复杂的代码和一些奇怪的符号。墙角的一个纸箱里，装着一套专业的网络加密设备，看起来价值不菲。林姐，你看这个。小李指着电脑硬盘里的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有大量的加密文件，还有几个未发送的邮件草稿，内容和之前那几家企业收到的恐吓邮件一模一样。林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本笔记本上。她随手翻开，里面除了代码，还有一些简短的记录，比如目标A，机密x，赎金500万、目标b，漏洞Y，期限3天。最让她在意的是，每一条记录的末尾，都画着一个小小的幽灵符号。幽灵……林悦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上一集的调查中，警方就怀疑陈默背后有同伙，因为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同时掌握多家企业的核心机密，更不可能做到如此精准的威胁和加密传输。而这个幽灵，显然就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关键人物。
把所有电子设备和文件都封存好，带回技术科进行深度破解。林悦对小李说道，尤其是那个幽灵符号，查一下有没有相关的案件记录或者犯罪团伙标记。好的林姐。处理完现场，天已经蒙蒙亮了。林悦回到市公安局，径直走向审讯室区域。陈默已经被关进了留置室，正在接受初步的身份核实和人身检查。
张劲松坐在审讯室隔壁的观察室里，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留置室的画面。看到林悦进来，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这小子嘴硬得很，刚才问了几句，什么都不肯说，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还说电脑是被黑客入侵了，邮件不是他发的。林悦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屏幕里的陈默。他正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看起来很平静，但林悦能看出他平静外表下的紧绷。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很快，这是焦虑的表现。
他的背景查得怎么样了？林悦问道。查清楚了。陈默，32岁，名牌大学计算机系毕业，曾经在一家大型互联网公司做过核心开发，三年前辞职，之后就一直待在那个出租屋里，没找过正式工作，靠接一些私活维持生计。张劲松递过来一份资料，他的家庭情况比较简单，父母早逝，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近的亲戚朋友。性格孤僻，不爱社交，几乎没什么社交账号，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网络技术和加密算法。
林悦翻看着资料，看到陈默大学时期的照片，那时的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戴着眼镜，笑容腼腆，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现在这个眼神冰冷、满身戾气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三年前辞职的原因是什么？林悦问道。
说是个人原因，但我们查到，他辞职前，公司发生了一起商业机密泄露案，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但他当时是核心开发，有接触机密的权限，而且案发后不久就辞职了，疑点很大。张劲松补充道，“还有，他的银行账户里，近三年有几笔不明来源的资金流入，总额大概有两百万，都是转账，时间点和那几家企业被恐吓的时间大致吻合。两百万……林悦若有所思，对于一个能策划五千万赎金案的人来说，两百万似乎太少了。这更说明他只是个执行者，背后的幽灵才是真正的获利者。没错。张劲松点了点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他开口，交代出幽灵的情况。这小子是技术型人才，反侦察意识肯定很强，普通的审讯方法估计没用。
林悦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屏幕里的陈默。她在进行心理侧写：名牌大学毕业，曾经的行业精英，辞职后变得孤僻颓废，说明他可能遭遇了重大的挫折，内心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他选择网络犯罪，一方面是利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另一方面，也是对现实的一种报复。他性格孤僻，没有亲近的人，这让他缺乏情感羁绊，但也可能让他更加渴望被认可，被重视。
他的心理弱点是什么？是对过去的执念？是对自身能力的过度自信？还是对幽灵的不信任？林悦想起了现场发现的那个幽灵符号，以及陈默笔记本上的记录。他对幽灵的指令言听计从，但每一条记录都清晰地标注着，这说明他内心深处可能并不完全信任幽灵，甚至在为自己留后路。
准备审讯吧。林悦合上资料，站起身，我来主审。审讯室的灯光很亮，惨白的光线照在墙壁上，反射出刺眼的光。一张金属桌子放在房间中央，桌子的一侧是一把固定在地面上的椅子，陈默已经被带了过来，坐在椅子上，手铐被解开了，但双脚依旧戴着脚镣，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林悦走进审讯室，没有急着坐下，而是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目光缓缓扫过陈默的脸。陈默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眼神依旧冰冷，带着一丝挑衅。陈默，男，32岁，毕业于京州大学计算机系，曾任职于星云科技有限公司，担任核心开发工程师。林悦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没有丝毫波澜，三年前，星云科技发生商业机密泄露案，造成公司损失超过一亿，你在案发后一周辞职，对吗？
陈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林悦在他对面坐下，将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我们查到，你辞职后，没有找过正式工作，却在短短三年时间里，账户里多了两百万不明来源的资金。这些钱，是你帮幽灵发送恐吓邮件，得到的报酬吧？
我说过了，那些邮件不是我发的。陈默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我的计算机被黑客入侵了，他们利用我的设备发送邮件，我也是受害者。至于账户里的钱，是我接私活赚的，具体是什么活，涉及客户隐私，我不能说。私活？林悦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笔记本，那是从他出租屋里搜出来的，那你笔记本上的这些记录，目标A，机密x，赎金500万，也是私活内容？还有这个幽灵符号，是你客户的标志吗？陈默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只是我随手写的一些代码注释和想法，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幽灵符号，只是我喜欢的一个图案而已。
是吗？林悦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他面前，照片上是之前三家被恐吓企业的logo，这三家企业，分别在三个月前、两个月前和一个月前收到了恐吓邮件，邮件内容和你笔记本上的记录高度吻合。而且，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你的聊天记录，虽然大部分都被加密了，但我们查到，你和一个代号幽灵的人长期保持着加密通讯，通讯时间和邮件发送时间完全一致。陈默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微微发白。他没有看那张照片，而是将头扭向一边，沉默不语。
陈默，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既然敢抓你，就一定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林悦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发送恐吓邮件，敲诈勒索，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最高可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那又怎么样？陈默猛地转过头，眼神里满是戾气，那些企业，一个个道貌岸然，靠着压榨员工、窃取创意发家，他们赚的钱，本来就不干净！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所以，你承认邮件是你发的了？林悦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追问道。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没有承认！我只是说，就算有这样的邮件，也是那些企业罪有应得！罪有应得？林悦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为什么这么恨这些企业？是因为三年前星云科技的事情吗？
提到星云科技，陈默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又被脚镣拉回椅子上。星云科技！那帮混蛋！他低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熬夜加班，攻克了多少技术难题，最后却被他们污蔑泄露商业机密！他们把我开除，让我身败名裂，在行业里无法立足！这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林悦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他。她知道，这是陈默内心深处的痛点，也是他心理防线的突破口。
我没有泄露机密！从来没有！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情绪激动得浑身发抖，是他们内部权力斗争，把我当成了替罪羊！我申诉过，辩解过，但没有人相信我！那些曾经和我称兄道弟的同事，一个个避之不及；那些我曾经尊敬的领导，一个个落井下石！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名誉，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冰冷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脆弱而痛苦的内核。林悦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道：我相信你没有泄露机密。陈默愣了一下，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悦。
星云科技的那起泄密案，我们也重新调查了。林悦缓缓说道，案发时，你负责的是核心算法开发，虽然有接触机密的权限，但你的操作记录完全符合公司规定，没有任何异常。而当时负责数据安全的部门经理，在案发后不久就辞职了，移民到了国外，并且账户里多了一笔巨额资金。我们有理由怀疑，真正的泄密者是他，而你，只是被他选中的替罪羊。陈默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期待。你们……你们查到了？
还在调查中，但已经掌握了一些关键线索。林悦没有说谎，她确实在审讯前让同事重新梳理了星云科技的泄密案，发现了很多疑点，你之所以会被选中，是因为你性格孤僻，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就算被污蔑，也很难为自己辩解。而那个部门经理，正好利用了这一点。
陈默的嘴唇颤抖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三年来的委屈、愤怒、不甘，在这：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林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情绪平复。她知道，现在不是逼问的最佳时机，而是要让陈默感受到被理解、被信任，从而彻底放下心理防线。
过了大约十分钟，陈默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冰冷和戾气少了很多，多了一丝疲惫和茫然。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有人相信我？他声音沙哑地问道。因为之前没有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真相。林悦看着他，眼神真诚，大家只相信表面的证据，只相信权力和地位带来的话语权。而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职责就是查明真相，还无辜的人一个公道。
陈默沉默了，他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眼神复杂。 陈默，你心里很清楚，幽灵并不是真的想帮你报复那些企业。林悦话锋一转，切入了核心问题，他只是利用你的怨恨，利用你的技术，帮他赚钱。你想想，那些赎金，大部分都进了他的口袋，你只得到了区区两百万。而一旦东窗事发，承担所有风险的，却是你。
陈默的身体僵了一下。你以为幽灵真的会保护你吗？林悦继续说道，他从来没有露面，只用加密通讯和你联系，甚至连真实的声音都不肯让你听到。他对你的过去、你的弱点了如指掌，却从来不肯告诉你他的任何信息。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你，甚至在为自己留后路。一旦你被抓，他会立刻切断和你的所有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你，只能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罪责。
不……不会的。陈默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他说过，只要我们合作下去，就能赚更多的钱，就能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付出代价。他说过，我们是同类，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同类？依靠？林悦冷笑一声，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成依靠，为什么在你发送邮件的时候，不提醒你警方已经盯上你了？为什么在我们抓捕你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他明知道你可能会被抓，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这就是你所谓的依靠？
陈默的脸色变得惨白，林悦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刺穿了他最后的幻想。他想起了和幽灵的通讯，每次都是幽灵下达指令，他执行，从来没有过平等的交流。幽灵总是能精准地抓住他的痛点，用怨恨和报复来激励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的处境。其实，你心里也早就怀疑他了，对不对？林悦看着他，不然你不会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下每一次的交易和指令，不会在每一条记录后面都画那个幽灵符号。你是在为自己留后路，是在提醒自己，这个幽灵并不可信。陈默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本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不得不承认，林悦说的是对的。从一开始，他就对幽灵充满了警惕，只是被怨恨和报复的快感冲昏了头脑，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陈默，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林悦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你主动交代和幽灵的合作细节，帮助我们抓住他，这属于立功表现。根据法律规定，立功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而且，我们也会继续调查星云科技的泄密案，还你一个清白。
他抬起头，看着林悦，眼神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我……我交代了，你们真的能抓住他吗？你们真的能还我清白吗？我们能。林悦的眼神坚定，只要你提供足够的线索，我们就一定能抓住幽灵。至于星云科技的案子，我们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你现在要做的，是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陈默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滴答作响的声音。他的眼神不断变化着，从犹豫到挣扎，再到决绝。终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林悦，缓缓说道：好，我交代。我确实和幽灵合作，那些恐吓邮件，都是我按照他的指令发送的。林悦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详细说说，你和幽灵是怎么认识的？他是怎么联系你的？你们的合作模式是什么？
陈默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开始缓缓叙述。三年前，我被星云科技开除后，心情很差，整天待在出租屋里，上网发泄情绪。有一次，我在一个国外的加密论坛上发帖，骂星云科技，骂那些冤枉我的人。没过多久，就有人给我发了私信，那个人，就是幽灵。
他说他看到了我的帖子，很同情我的遭遇。他说，像我们这样有才华却被埋没、被冤枉的人，就应该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企业和权贵付出代价。他还说，他有办法让我报复那些企业，同时还能赚到钱。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他，以为他是骗子。但他接下来的话，让我不得不相信。他准确说出了我在星云科技的工作细节，说出了泄密案的一些内幕，甚至说出了我内心深处的怨恨和不甘。我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说他有自己的渠道，让我不用管。
后来，他给我发了一个加密通讯软件，让我安装在电脑上，说以后我们就用这个联系。他还把第一家目标企业的资料发给了我，包括企业的核心商业机密、负责人的个人信息，还有一封写好的恐吓邮件模板。他让我用他提供的加密工具发送邮件，并且教我如何隐藏Ip地址，躲避警方的追踪。我按照他的指令做了，没想到真的成功了。那家企业很快就支付了赎金，没过多久，幽灵就给我转了大概是五十万。这是我被开除后赚到的第一笔钱，而且是通过报复那些企业赚到的，那种感觉，让我很兴奋。
陈默的声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从那以后，我就和幽灵正式合作了。他负责寻找目标企业，收集企业的核心机密和负责人信息，制定恐吓方案，我负责按照他的指令，发送恐吓邮件，并且处理后续的沟通。每次成功收到赎金后，他会按照约定，给我转账，比例大概是总赎金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他从来没有露面过，我们一直都是通过那个加密软件联系。他的声音经过了处理，听起来很机械，分不清男女老少。他每次说话都很简洁，只下达指令，从不和我闲聊，也从不透露他的任何信息。我问过他是谁，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他只是说，我们是同类，目标一致，其他的不用我管。我曾经怀疑过他的身份，也怀疑过他的动机。我觉得他不仅仅是想赚钱，他似乎对那些科技企业有着很深的敌意，每次选择的目标，都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而且每次索要的赎金都很高。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不选择一些小型企业，风险更小，他骂我没出息，说要做就要做大事，让整个行业都记住我们的名字。
林悦一边听，一边快速记录着关键信息：那个加密通讯软件叫什么名字？你有没有尝试过追踪他的Ip地址？他给你发的目标企业资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或者来源？那个加密软件没有名字，是他给我的一个安装包，看起来是他自己开发的，安全性很高，我尝试过破解，但是失败了。陈默说道，我也想过追踪他的Ip地址，但是每次通讯，他的Ip都会经过几十层加密跳转，根本无法追踪。他给我的目标企业资料，都是加密文件，解压后只有文字和数据，没有任何标记，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陈默突然想起了什么，每次发送邮件之前，他都会让我在邮件末尾加上一个小小的幽灵符号，就是我笔记本上画的那个。他说这是我们的标志，让那些企业知道，是我们干的。我问他为什么要加这个符号，他说，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宣言。
林悦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幽灵符号，这很可能是幽灵的个人标记，或许能通过这个符号找到更多的线索。还有别的吗？林悦追问道，比如，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提到过什么地名、人名、事件？他的语言风格有没有什么特点？陈默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他的语言风格很简洁，很少有多余的话，而且逻辑很缜密，做事很有条理。他从来没有提到过具体的地名、人名，也没有提到过任何事件。不过，有一次，我们在沟通的时候，他不小心说了一句方言。
方言？什么方言？林悦立刻追问，这可能是一个关键线索。我也不确定是什么方言，听起来像是南方的某种方言，具体是哪里的，我听不出来。陈默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当时我问他是不是南方人，他立刻否认了，说只是不小心说错了，让我不要多想。从那以后，他说话就更加小心了，再也没有说过方言。
南方方言……林悦在心里记下这个线索，还有吗？他给你转账的比特币账户，有没有什么规律？或者他有没有让你做过其他的事情，除了发送恐吓邮件？转账的比特币账户，每次都不一样，都是临时生成的，用完一次就作废了，没有任何规律。陈默说道，除了发送恐吓邮件，他还让我帮他做过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攻击某些企业的官网，窃取一些公开的商业数据，还有就是帮他维护一些加密服务器。他说这些都是为了我们的事业，让我不要问太多。那些加密服务器的地址，你还记得吗？林悦问道。
我不记得具体的地址了，都是一些复杂的字符串，而且每次连接都需要不同的密钥，密钥都是他临时发给我的。陈默说道，不过，我电脑里有相关的记录，虽然大部分都被加密了，但我知道解密的方法，只要你们能恢复我的数据，就能找到那些服务器的相关信息。好，我们会让技术科的人处理。林悦点了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幽灵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吗？他只是为了赚钱，还是有其他的企图？
陈默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我不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他只是为了赚钱，但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好像有更大的野心。他对那些科技企业的敌意，不像是单纯的为了钱，更像是一种深仇大恨。有一次，他提到一家企业的时候，语气很奇怪，带着一种强烈的愤怒，那种愤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林悦沉思着，陈默的交代提供了很多关键线索，但也留下了很多谜团。幽灵的身份依旧神秘，他的最终目的也不明朗。但至少，现在警方已经掌握了幽灵的通讯方式、作案手法、标记符号，还有可能是南方人的线索。这些线索，足以让警方展开新一轮的调查。陈默，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吗？有没有隐瞒或者编造的地方？林悦看着他，眼神严肃。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任何隐瞒。陈默的眼神坚定，我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下去了。我希望能弥补我的过错，也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抓住幽灵，还我清白。
我们会的。林悦站起身，谢谢你的配合。接下来，技术科的人会过来，让你协助恢复相关数据。希望你能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陈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又带着一丝茫然。或许，他终于可以从三年的怨恨和黑暗中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林悦走出审讯室，张劲松和技术科的小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怎么样？都交代了？张劲松急忙问道。都交代了。林悦点了点头，将记录递给他们，具体的情况都在这里了。‘幽灵’是通过国外加密论坛联系上陈默的，用复仇和金钱诱惑他合作。幽灵负责收集目标企业资料和制定方案，陈默负责发送邮件和后续沟通。他们用加密软件联系，幽灵从未露面，声音经过处理，可能是南方人。陈默电脑里有加密通讯记录和服务器信息，需要技术科恢复。张劲松看完记录，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安排人对幽灵进行追踪。小李，你马上带技术科的人去恢复陈默电脑里的数据，重点查找那个加密通讯软件和服务器信息。
明白！小李接过记录，立刻转身离开。林悦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空，眼神凝重。抓捕陈默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是抓住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幽灵。这个幽灵不仅狡猾、谨慎，而且似乎对科技企业有着很深的敌意，背后可能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接下来的调查，将会更加艰难。但她有信心，只要顺着陈默提供的线索查下去，就一定能揭开幽灵的神秘面纱，将他绳之以法。
而此时，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一间隐蔽的地下室里。一台电脑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陈默被抓捕的新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坐在电脑前，脸上戴着一个幽灵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陈默，你终究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不过没关系，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使命。接下来，该轮到我了。
他关掉新闻页面，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下一个目标企业的资料。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屏幕上弹出一行字：游戏，才刚刚开始。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在他的面具上，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气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