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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科幻小说 > 金兰厌胜劫 > 第304章 槐荫誓约(2008年4月6日 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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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槐荫誓约(2008年4月6日 寅时)

玉棺中涌出的槐花水漫过青砖,赵小满腕间燃烧的红绳灰烬落在尸骨断指处。方清墨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贴身佩戴的银锁——锁芯暗格里藏着的褪色照片上,穿列宁装的中年人正握着青铜尺站在观测站门前。

这是玄策的祖父李慎之!方清墨的声音在地宫回响激起层层涟漪。照片边缘露出半张棋盘,隐约可见染血的槐花瓣摆成心宿形状。赵小满的钢笔尖在竹简背面快速勾勒,突然顿在司马氏三字的虫蛀孔洞处。

祭坛四角的青铜蟾蜍同时吐出银线,在尸骨上方交织成星图。赵小满拽着方清墨退到量天尺阴影里,看见蟾蜍眼中映出李玄策在琉璃厂当铺擦拭怀表的画面。当第七根银线穿过尸骨断指时,整座祭坛突然浮现出零三年暴雨夜的场景——

二十岁的李玄策跪在积水潭医院走廊,怀里襁褓中的婴儿心口蔓延着青纹。戴金丝眼镜的老者递来鎏金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字篆文。窗外惊雷劈断老槐树,枝干砸碎产房玻璃的瞬间,婴儿啼哭戛然而止。

所以李叔从不让人碰他怀表。方清墨的银锁坠入积水,激起的光斑里显出更多记忆碎片。他看见九岁的自己蹲在琉璃厂库房门口,李玄策握着刻刀在桃木上雕星图,脚边散落的木屑混着暗红血渍。

赵小满突然将量天尺插入祭坛裂缝,青铜尺身映出密密麻麻的殄文:你看这些蚀刻痕迹,和云梦泽秦简上的巫医记录...他沾着槐花水的指尖抚过二字,尺身突然显影出汉代星图,心宿二的位置钉着枚生锈的青铜钉。

地宫深处传来编钟奏响《幽兰》的曲调,赵小满的白衬衫被冷汗浸透。他扯开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新浮现的刺青——正是祭坛尸骨胸前的北斗徽记。方清墨的指尖悬在刺青上方颤抖:这是守墓人的烙印?

九五年师父教我拓碑时说过...赵小满的声音混着青铜蟾蜍的吐水声,司马氏观星,项氏镇厄,每隔甲子轮回...他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珠坠入玉棺,在槐花水里化开成宣纸上的墨梅——正是李玄策书房挂着的那幅《寒夜守岁图》。

尸骨胸前的玉坠突然浮空,投射出民国三十年的月光。方清墨看见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妇人抱着襁褓跪在观测站废墟,她脖颈间的银锁与自己的一模一样。李慎之将青铜尺交给项氏巫祝时,夜空突然划过血色流星。

祖母!方清墨的惊呼惊起壁龛里的守宫,那些灰扑扑的小东西窜过竹简时,显露出更多朱砂字迹。赵小满用钢笔帽拨开守宫,笔尖突然顿在二字:原来司马氏与项氏每隔甲子,就要献祭...

祭坛突然倾斜四十五度,玉棺中的尸骨滑向东北方的黑暗。赵小满扑过去抓住量天尺,藏青唐装下摆被青铜蟾蜍咬住。方清墨解下银锁抛向空中,锁芯弹出的磁针稳稳指向尸骨断指方向。

甲申年...赵小满念着竹简显现的新字迹,喉结滚动咽下腥甜,1944年李慎之与项氏巫祝在观测站...他的钢笔突然滚落,墨迹在积水里蜿蜒成北平地图——标红处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方位,与四十年代的观测站完全重合。

尸骨玉坠突然射出血色光线,在壁顶勾出完整的紫微垣星图。方清墨看见某颗辅星的位置钉着枚桃木钉,钉身缠着的红绳与赵小满腕间烧毁的那根纹路相同。他忽然想起零六年春分,李玄策蹲在潘家园地摊前,对着枚生锈的青铜钉出神的模样。

血祀不是杀人。赵小满突然拽住他手腕按向玉坠,是两族血脉...他的掌心滚烫,那些青纹像藤蔓缠上方清墨的手指。壁顶星图开始旋转,在某个角度与李慎之留下的《寒夜守岁图》完全重叠。

方清墨的银锁突然发出编磬般的清响,锁身浮现出细如发丝的星轨。赵小满用钢笔尖沿着星轨描摹,笔尖过处显露出更多殄文:原来所谓诅咒,是借血脉延续的镇魂术...他的钢笔突然划破宣纸,墨迹在青铜尺上晕染出两个相扣的手印。

地宫深处传来老式挂钟的报时声,赵小满的白衬衫领口被自己扯破。他盯着尸骨断指处的青铜戒指,突然笑出声:难怪李叔总说指节连着星轨...笑声未止,整座祭坛突然浮现出1944年的月相投影。

方清墨看见穿长衫的李慎之将襁褓交给项氏巫祝,婴儿脚踝系着的红绳上串着七枚玉钱。当项氏巫祝咬破手指点在婴儿眉心时,观测站的老槐树突然开出不合时令的白花。

所以我是...方清墨的银锁坠地,锁芯弹出的照片背面显出朱砂批注——甲申年亥时生于槐荫。赵小满拾起银锁,指腹抚过二字时,壁顶突然落下纷纷扬扬的槐花,每一瓣都映着不同年代的记忆碎片。

尸骨突然坐起,断指处的青铜戒指滚落祭坛。赵小满接住戒指时,整座地宫响起此起彼伏的铜铃声。他望着戒面刻着的二字,忽然将戒指套进方清墨无名指:难怪你修复星图时总说听见编钟声...

方清墨的指尖触到戒身冰凉的瞬间,整座祭坛浮现出浩瀚星海。他看见无数代司马氏与项氏巫祝在月下立誓,看见李玄策父亲将青铜尺埋进观测站地基,看见自己周岁时抓周抓住的青铜浑仪残件。当某颗流星划过心宿时,所有幻象突然凝聚成李玄策在当铺擦拭怀表的背影。

所谓诅咒,是守护星辰的烙印。赵小满的青纹蔓延到方清墨手腕,在戒圈处结成北斗形状,当两族血脉...他的解释被破晓的晨钟打断,一缕天光穿透二十米厚的地宫,正照在玉棺底部的铜匣上。

铜匣里躺着本民国三十三年的工作日志,李慎之的瘦金体批注爬满页边:是日与项兄共镇荧惑,取槐根水与司马氏血...方清墨的眼泪砸在字上,晕染出夹层里的婚书——李项两家竟有世代联姻的盟约。

赵小满突然撕开唐装内衬,取出血玉印章按在婚书钤印处。当印章与四十年前的印痕重合时,整本地宫突然响起清越的玉磬声。无数代守墓人的虚影在晨光中躬身行礼,最末位的竟是抱着婴儿的李玄策。

所以李家三叔终身未娶...方清墨的银锁突然自动扣合,锁芯传出李玄策年轻时的声音:等解开这个结,我带你们去潭柘寺看老槐树...背景音里隐约有青铜尺敲击星图的叮咚声,混着零三年那场暴雨的哀鸣。

第一缕阳光射入地宫时,玉棺中的尸骨化作槐花瓣消散。赵小满拾起最后一片带血渍的花瓣,对着晨光看见上面细若蚊足的朱砂字——玄策亲启。方清墨突然想起昨夜出门前,李玄策擦拭着怀表说:等你们回来,该是讲讲老故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