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克拉玛干的月光被沙尘揉成惨白色，李玄策的军靴陷在流沙里，每一步都像踩进吸饱血的棉絮。三小时前，那支中日联合考古队的求救信号消失在北纬40°的死亡之海，卫星图像最后捕捉到的画面里，沙丘上歪斜着半截绣有“楼兰”汉隶的考古旗。
“红外信号！”趴在沙丘顶端的苏合香突然低喝。她手中的热成像仪闪过几点幽蓝光斑——那是五公里外几簇跃动的篝火，火光里晃动着改装沙地摩托的轮廓。
陈阙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仿生蝙蝠传回的画面有蹊跷......等等，这些人在用探地雷达扫描遗址！”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东芝微型摄像头拍摄的夜视画面里，六个蒙面人正围着一台形似冰柜的设备。当雷达波扫过沙层下方十米处，荧绿色的三维成像中赫然浮现出古城角楼的飞檐。
李玄策的拇指摩挲着战术腰带上的青铜罗盘，那是从西安鬼市淘来的汉代司南。沙暴掀起的细碎石英扑在脸上，他突然抓住苏合香手腕：“关掉所有电子设备，他们在用碳基材料做信号诱饵。”
话音未落，夜空中传来皮革撕裂般的怪响。三只翼展半米的仿生蝙蝠俯冲而下，钛合金爪尖闪烁着不祥的蓝光——这是李玄策上月在罗布泊试验场见过的美军“暗影”无人机，此刻它们的传感器正锁定着人体散发的热量。
“进流沙坑！”李玄策拽着苏合香滚下沙丘。两人刚没入阴影，原先站立的位置就被腐蚀性液体蚀出焦黑的坑洞。他在坠落中扯开战术马甲，翻出那卷从盗墓贼营地缴获的《青囊尸衣》残卷，羊皮纸上用朱砂绘制的二十八宿图，正与今夜星空诡异地重合。
沙砾灌进领口的刺痛让李玄策清醒。他借着月光展开残卷，发现角宿位置的星标被刻意描粗——这对应着现代天文学中的室女座a星。当他把罗盘指针校准到星图方位，汉代分度盘上的“危月燕”刻度，竟与GpS坐标N40°27完美重叠。
“西北方向三公里，沙丘背风面。”李玄策吐出嘴里的沙粒，指尖在残卷某处敲了敲。那里画着汉代人标注的“水蝎”符号，正是沙漠植物骆驼刺的古老称谓。此刻，不远处的几丛骆驼刺正以反常的30°角倾向东南——唯有地下暗河上方的沙层松动才会导致植被集体偏斜。
两人贴着沙沟潜行，苏合香的簪子里藏着微型盖格计数器。当辐射值突然跃升至200μSv\/h时，他们看见了那座伪装成雅丹地貌的营地。六顶沙漠迷彩帐篷呈北斗状排列，中央空地上架设的雷达设备还在嗡嗡作响。
“金线织锦有问题。”苏合香用镊子挑起帐篷缝隙里飘出的丝线。在紫外线手电照射下，看似普通的汉代金线突然泛出靛蓝色荧光——这是掺杂了镧系稀土元素的碳纳米管，足够接收特定频段的电磁脉冲。
营地突然传来争吵声。一个戴防毒面具的首领正用日语咒骂，手中攥着半幅织锦：“八嘎！NASA的探测卫星三天后就要过境，重力异常区的数据必须今晚......谁？！”
李玄策的军刺已抵住他咽喉，帐篷外同时响起陈阙操纵的电磁干扰弹。爆鸣声中，所有电子设备瞬间瘫痪。苏合香趁机扑向雷达屏幕，画面定格在古城地宫的三维模型——那里有个用血红色标注的“Ω”形符号，与NASA即将公布的重力扭曲图谱如出一辙。
沙暴在此时达到巅峰。李玄策扯过那幅东汉织锦蒙住口鼻，金线在狂风中发出蜂群振翅般的嗡鸣。他知道，当九天后世界震惊于楼兰遗址下的反重力现象时，没人会注意到沙海里那几株被骆驼尿浇灌的骆驼刺，正如历史永远只记得光年外的星辰，看不见尘埃下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