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北麓的寒风裹挟着冰碴子，撞在陕京输气管线银灰色的外壁上。李玄策蹲在直径1.2米的管道上方，左手举着激光甲烷检测仪的红外探头，右手食指正抹过防爆面罩内侧凝结的冰霜。突然，显示屏上的绿色波形剧烈跳动——甲烷浓度在裂纹处达到5%VoL，但最诡异的是光谱分析区浮现出无数正六边形光斑。
这不是普通腐蚀。李玄策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雾。他抠下裂缝边缘的黑色结晶，激光笔扫过的瞬间，那些棱角分明的颗粒竟在雪地上投射出足球烯结构的光影。清华大学2005年的专利图纸在他脑中闪过，这种c60分子本应只存在于实验室的真空舱里。
三十米外的苏合香突然直起身，防风镜后的瞳孔骤缩。她手中的地质锤正悬在一丛沙棘上方——本该在十一月下旬干瘪的橙红色果实，此刻竟像浸了油似的发亮。土壤导电率异常，她摘下手套，指尖碾碎一颗爆浆的果实，有人往冻土层注入了过硫酸盐催化液。
加密频道里传来陈阙的咳嗽声。指挥车正停在潼关古城墙下，他面前的三个显示器分别跳动着气象云图、管道拓扑图和法语版《核电站压力容器标准》文档。破坏点在华山峪口正下方，那里有片唐代火药作坊的遗址......等等！黑寡妇开孔器的采购清单！
李玄策的登山镐突然砸向冰层。撬开的土壤剖面里，赫然露出半截镀钛合金刀头，加拿大蜘蛛工械的商标旁沾着几粒青白色碎屑。当他把碎屑举向晨光，昆仑玉特有的云絮状纹路在目镜里清晰可辨——这分明是和田玉矿脉伴生的透闪石颗粒。
他们要制造核电站竞标的安全恐慌。李玄策的战术靴碾碎冰碴，目光沿着输气管线望向雾气笼罩的峪口。十公里外的山坳间，几缕淡紫色烟雾正违背风向笔直升腾——那是电子干扰剂燃烧特有的颜色。
暮色降临时，三人潜伏在唐代烽火台的残垣里。苏合香将蒿草捆扎成诸葛弩的箭矢形状，每束草叶间都夹着硝酸钾浸泡过的羊皮纸。《火攻篇》说火发于内，则早应之于外她将打火机擦出火星，但我们要烧的是整个山谷的氧气。
第一支火箭呼啸着掠过冻河。当沾满生漆的蒿草撞上山壁，爆燃的烟雾瞬间形成三米高的火墙。那些藏在暗处的身影开始咳嗽，他们携带的射频屏蔽器在浓烟中发出刺啦声——现代电子设备的致命弱点，在两千年前的兵法面前暴露无遗。
李玄策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干扰区边缘。某个正擦拭防毒面具的破坏分子刚摸向腰间，就被60c温差的金属管道粘住了手掌。在对方凄厉的惨叫中，他瞥见那人脖颈处的刺青：一朵鸢尾花缠绕着核燃料棒，正是法国AREVA集团雇佣兵的标记。
你们不该用和田玉做掩护。李玄策将人按在管壁上，指尖捏着从对方口袋里摸出的玉粉。月光下，那些产自昆仑山北坡的矿物微粒，正闪烁着与沙棘果实相同的诡异光泽——这是能加速金属腐蚀的纳米级催化剂。
山风突然转向。燃烧的蒿草烟雾形成旋涡，将整片山谷变成沸腾的药炉。陈阙在频道里轻笑：气象局说半小时后有暴雪，这些烟雾痕迹......他故意停顿，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如冰棱断裂，会在法国代表团参观核电站遗址前，被风雪抹得干干净净。
当第一片雪花落在管道裂缝的富勒烯结晶上时，李玄策正用洛阳铲清理着唐代火器窖藏。铲头带出的黑火药碎屑里，混着半张1987年的《中法核能合作备忘录》。他知道，二十天后当AREVA集团总裁在人民大会堂举起香槟时，这份文件会像埋在华山深处的碳同位素，悄然改变辐射测量的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