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梓陌一走出客栈,尽管有恒温作战服保护,体感并不寒冷,但视觉和听觉上带来的冲击依然强烈。
天色尚未大亮,灰蒙蒙的。街道两旁的屋顶、地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屋檐下挂着长短不一的冰溜子,在微弱的天光下闪烁着寒光。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卷过街道,吹得店铺门口的幌子猎猎作响,行人都缩着脖子,裹紧了厚厚的棉衣,步履匆匆。
苏梓陌在街边一个早已出摊、冒着滚滚白气的包子铺前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摊主看着他只穿着单薄常服,递包子时的手都愣了一下。苏梓陌接过包子,道了声谢,便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加快脚步,向着圣都城外皇帝赐予的那三顷实验良田方向走去。热包子下肚,虽然体感不冷,但也带来了一种心理上的暖意。
出了圣都城门,来到郊外,寒风似乎更加肆无忌惮。官道上的行人车马稀少,偶尔遇到的农民或商贩,无一不是把自己裹得像球一样,穿着臃肿的棉袄、棉裤,戴着厚厚的棉帽或皮帽,踩着笨重的棉靴。
然而,苏梓陌这一身轻薄的青色常服,在这样一片“棉球”世界中,简直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醒目!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或者迎面走来的人,都会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或者“这人怎么回事?不怕冻死吗?”
甚至有几个结伴而行的农妇,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哎哟喂,你看那个人……穿那么少,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啧啧,这大冷天的,穿件单衣就出来了,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我看不像,你看他走得稳稳当当,脸都不红一下,说不定是有什么法术,不怕冷呢!”
“法术?我看是妖怪还差不多……”
苏梓陌的身体经过系统强化,耳聪目明远超常人,这些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脸上不禁有些尴尬,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惊诧、疑惑、甚至带着点看热闹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失策了失策了!光顾着恒温,忘了这身打扮在这种天气里有多扎眼了!’ 苏梓陌心里暗暗叫苦。他现在简直就像是羊群里的骆驼——不,是北极熊堆里的企鹅,格格不入,异常显眼。
为了减少这种被“围观”的尴尬,也为了尽快到达目的地,苏梓陌不得不再次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在官道上带起一阵寒风,引得路人更加侧目。
好在实验田距离圣都并不算太远。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一片被高大木栅栏围起来的广阔田地出现在了苏梓陌的视野中。
当他走近,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走错了路或者出现了幻觉!
只见原本应该是一片平坦冬眠的土地上,此刻竟然矗立起了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整齐划一的……建筑群?说建筑群或许夸张,但那是由无数个黄泥垒砌的、半圆形拱顶结构的低矮棚屋组成方阵,密密麻麻,排列得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规模宏大,秩序井然!虽然材料简陋,只是普通的泥土和木框架,但在这荒芜的冬日原野上,突然出现如此庞大而规整的人造景观,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是无比震撼的!
苏梓陌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地形,又看了看栅栏外那些明显是皇家禁军打扮、正在巡逻的官兵,才最终确定——自己没走错!这里就是皇帝赐予的那三顷良田!可是……这进度也太快了吧?!才几天工夫?这效率简直堪比基建狂魔啊!
他正站在栅栏外,张大嘴巴,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时,一队五人组成的巡逻官兵发现了他这个“可疑人物”,立刻手持长枪,快步走了过来。
为首的队长是一名面容坚毅的中年汉子,他警惕地打量着苏梓陌,尤其在他那身与季节严重不符的单薄衣物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沉声喝道:“站住!你是何人?此地乃皇家禁地,奉旨圈围,闲杂人等不得擅近!违令者,按律当斩!速速离去!”
这声充满肃杀之气的喝问,终于将苏梓陌从极度的震惊中拉回了现实。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尽职尽责的官兵,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暗赞了一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来,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那面代表着皇帝特赐权限、金光闪闪的腰牌,亮在了官兵面前。
那队官兵正看到苏梓陌凭空取物的手段,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闪过惊骇之色。但当他看清那腰牌的样式和上面清晰的“如朕亲临”字样时,惊骇立刻变成了惶恐和恭敬!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名官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行礼。在这皇家禁地,见到如朕亲临的金牌,如同面见圣上!
苏梓陌将腰牌收回系统空间又引得官兵们眼角一跳,语气平和地说道:“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官兵们这才站起身,为首的队长态度变得无比恭敬,甚至带着一丝紧张,连忙抱拳解释道:“小的们有眼无珠,不知是苏平向男驾到!方才多有冒犯,实乃职责所在,奉命严守此地,不敢有丝毫懈怠!还请苏平向男恕罪!”
苏梓陌笑着摆了摆手,不但没有责怪,反而走上前,赞赏地拍了拍那名队长的肩膀:“何罪之有?你们做得非常好!警惕性高,严守岗位,正是陛下和朝廷希望看到的!此地关系重大,绝不容有失。你们的表现,本官记下了,回头定向陛下如实禀报,为诸位请功!”
听到这话,五名官兵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激动不已,但军纪森严,他们脸上依旧保持着克制,只是眼神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队长再次抱拳,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多谢苏平向男!小的们不敢居功,守卫此地乃是本分!”
他顿了顿,恭敬地询问道:“不知苏平向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可有需要小的们效劳之处?”
苏梓陌看着栅栏内那一片壮观的温室群,语气中带着期待说道:“本官今日前来,一是查看这温室建造的进度和质量,二是巡视一下温室内作物的生长情况。看看这‘反季节种植’之法,在这隆冬时节,究竟能否创造奇迹。”
队长闻言,立刻侧身让开道路,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回苏平向男,实验良田的正式入口就在沿此栅栏往前再走十余步的位置,有专人看守登记。小的们还需继续巡逻警戒,恕不能陪同向男前往了。”
“无妨,你们忙你们的,公务要紧。” 苏梓陌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约莫二十两的碎银子,塞到了队长手里,笑着说道:“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如今天寒地冻,兄弟们在此值守辛苦,这些银两拿去,换班后买些热酒热茶驱驱寒气,暖暖身子。”
队正看着手中的钱袋,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感激之色。他知道这位苏平向男是真心体恤他们,而非施舍。他也没有虚伪推辞,而是郑重地再次行了一个军礼,铿锵有力地说道:“多谢苏平向男厚赏!小的们定当恪尽职守,绝不辜负陛下和向男的信任!”
“好!有劳诸位了!” 苏梓陌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迈开步子,怀着激动和期待的心情,朝着那片在寒冬中孕育着希望的温室入口走去。身后,是五道充满敬佩和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