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切，说得头头是道。一个毛头小子，懂个屁！”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叫曾旺的猎户。
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看程大宝的眼神充满了不屑。
“我们跟着程老爷子打猎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现在倒好，跑来对我们指手画脚了？”
程大宝的脸色沉了下来。
周蓉那火爆脾气，当场就忍不住了。
“哎，我说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年轻怎么了？你年纪大，你见识多？那你倒是带队啊！”
曾旺被噎了一下，梗着脖子喊道：“我带就我带！凭啥让他一个黄口小儿当猎头？”
“就凭他爷爷是程老爷子！”
“就凭人家有名有姓地接班了，你呢？你算老几？”
周蓉叉着腰，战斗力爆表。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周秉义赶紧拉了拉周蓉的袖子，又对着曾旺赔了个笑脸。
“旺哥，消消气，消消气，我妹子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然后他又转头对石末小声解释道。
“末啊，这事有点复杂。这个曾旺，当年跟程老爷子一起争过猎头的位置，输了。所以他们家一直对程家有意见。”
石末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祖传的恩怨局啊。
周秉义显得有些沉默，情绪不高。
石末拍了拍他的肩膀。
“咋了，表哥？”
周秉义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点用。”
他看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林，眼神里带着几分落寞。
“你看，秉坤能下力气盖房，你能出主意带着大家。就连周蓉，都能理直气壮地跟人吵架。我呢？”
“现在课也停了，天天在家待着，感觉自己就是个废人。”
石末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知道，周秉义是读书人，心里有抱负。
现在这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最是折磨人。
石末笑了笑，勾住他的脖子。
“我说表哥，你这思想就很有问题嘛。”
“什么叫废人？你这叫潜龙在渊，懂不懂？”
周秉义愣了一下：“潜龙在渊？”
“对啊！”
石末说得一本正经。
“你现在就是在积累经验，在升级打怪前的蓄力阶段。你看那些小说主角，哪个不是前期憋屈得要死，后期才一飞冲天的？”
“现在时机还没到，你的舞台还没搭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把知识学得更扎实。”
“等时机一到，你就是那个最靓的仔，直接carry全场！”
石末这些新潮的词，周秉义听得一知半解。
但他听懂了石末的意思。
石末是在鼓励他，告诉他不要灰心。
周秉义看着石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没有同情，只有鼓励和信任。
他心里那点因为停课而积攒的落寞和颓丧，忽然就散了不少。
是啊。
现在只是时机未到。
自己学的那些知识，总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周秉义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之气吐了出去。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周秉义重新振作起来，石末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这个表哥啊，就是典型的读书人，心思重，容易钻牛角尖。
有时候就得下点猛药，用魔法打败魔法。
会场里，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讨论着刚才的“猎头”之争，还有即将到来的冬日围猎。
石末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他就定格在了一个角落。
是郑娟。
石末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场合，都是各家各户派出的壮劳力，一个姑娘家来凑什么热闹？
他快步走了过去。
“郑娟？”
听到有人叫自己，郑娟抬起头，看到是石末，她有些意外，眼神里闪过一丝局促。
“石……石末哥。”
“你怎么来了？”石末开门见山地问，眉头微微皱着。
“这地方龙蛇混杂的，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
郑娟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我……我们家得出人，不然……不然分不到肉。”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无奈。
石末瞬间明白了。
街道办有规定，想要分猎物，每家必须出一个劳动力参加围捕或者后勤。
郑娟家的情况特殊。
这担子，只能落在她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身上。
石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看着郑娟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放缓了语气。
“那你也别往前冲，就在后面跟着打打下手就行。”
“真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喊我，听见没？”
他叮嘱道。
郑娟抬起眼，看着石末认真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谢谢你，石末哥。”
顿了顿，她又鼓起勇气说。
“还有……上次光明的事，也谢谢你。”
石末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嗨，提那个干嘛。”
“说起来，那事儿我还得跟你道个歉。”
他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
“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没想那么多，直接就动手了，后面差点给你们家惹上大麻烦。”
这倒是实话。
他当时是爽了，把人给揍了，可后续的烂摊子，却要郑娟一个姑娘家去面对。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有点冲动。
郑娟却摇了摇头。
“不，你别这么说。”
“要不是你，那天……”
她没说下去，但眼里的后怕却显而易见。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冬天的雪有多大，聊到家里的煤够不够烧。
气氛不算热烈，但也不尴尬。
就在这时，一道八卦的视线从不远处投了过来。
“哎哎哎，你们快看！”
周蓉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周秉义和周秉坤。
“那不是咱家石末吗？”
“他跟谁聊天呢？”
周秉坤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
“看不太清啊，不过……那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
周秉义也看了过去，他扶了扶眼镜，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带着几分探究。
周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说。
“我跟你们说，这里面肯定有事！”
“你们想啊，石末今天为什么这么积极？又是帮程大宝出头，又是跟曾旺吵架的，活脱脱一个社牛！”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转性了，现在我懂了！”
她一拍大腿，做出了结论。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搁这儿相亲呢！”
周秉义听得一愣一愣的。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对着石末和郑娟的方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