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战靴碾碎最后一缕流光,魁予抬手间幽涟已躬身退入阴影。白发如冰河垂落,额间魔纹在廊道幽光中灼灼生辉,金瞳似深渊雷云翻涌:\"你是谁?\"声线不重,却令黑晶墙面凝结出细密霜花。
阿默循声侧首,白瞳穿透黑暗:\"我叫阿默。\"
金簪火凤振翅骤停,凤喙衔珠微微震颤:\"可知你如何至此?\"披风魔纹如活物游走,地面熔岩痕迹随她逼近蔓至阿默足下。
阿默掌心无意识按住胸前伤痕:\"坠入撕裂裂缝......再醒时已在魔界。\"
\"裂缝?\"冷笑震落廊间残存的幽昙花瓣,\"那是神魔边界被执念撕开的疮疤——唯有承载滔天恨意者方能坠落。\"
阿默默然颔首。她眸中金光骤亮:\"你体内淤塞的...为何有神族清光。\"
阿默眉峰蹙起:\"清光?\"指尖无意识摩挲衣角,缓缓摇头:\"我没......\"
白发如银河倒卷,金簪火凤几欲腾空:\"那你如何解释——经脉间竟流淌着春滋泉的甘冽?\"魔爪猛然锁喉,魔纹如毒蛇缠上颈脉:\"说!敖胥老贼派你来,是想剜我天魔宫哪块血肉?!\"
窒息中阿默扯动嘴角:\"敖胥...死了呀。\"
五指骤然松开,瞳孔缩如针尖:\"死了?\"笑声如利刃出鞘:\"那老贼......怎配死在他人之手!\"魔威如潮压来:\"说!是谁杀了他——是九天玄女?还是...你?!\"
白瞳泛起涟漪:\"月清疏与春滋剑灵......联手斩碎了他的神魂。\"
魔瞳中血色翻涌:\"春滋泉灵自爆灵核与他同归于尽......倒是便宜他了。\"声线淬入万载寒冰:\"他屠我子民时,可想过会被一剑穿心?!这不该是他的结局——他该被剜心碎骨,该被业火灼烤千年!\"
突然,虚空裂开一道幽暗缝隙,猩红魔气如潮水般翻涌而出。那道赤色身影踏碎空间屏障降临,暗金铠甲在魔界血月下流转着慑人寒光。
魁予猛然回首,战甲铿锵声中单膝触地:\"魔尊大人!\"
阿默抱拳微躬,衣袖在魔压中猎猎作响:\"魔尊。\"
魔尊猩红竖瞳锁定阿默,骨节分明的右手凌空一挥:\"你出去吧。\"
魁予颔首:\"是。\"玄铁战靴碾碎地面晶石,身影消逝在扭曲的魔气中。
阿默抬眸望向空中翻涌的魔云:\"不知魔尊来此有什么事?\"
重楼负手而立,赤瞳如熔岩翻涌,魔煞在指尖凝成血刃:“那一剑……从何处习得?”
阿默身形微滞,未料魔尊竟察觉端倪,唇角泛起苦涩弧度:\"我也不知道,它就凭空出现在我脑海里。\"
重楼魔煞随战意沸腾,空间裂隙在身后撕裂:“此剑值得一败——动手!”空间裂隙随战意升腾,黑晶廊柱迸裂,碎石在魔压中化为齑粉。
阿默眉头跳了跳,无奈摊手:\"实不相瞒,那剑招我根本无力施展。当日力竭坠落魔界,便是因此。\"
重楼反手剜向心口,魔血如熔金滴落:“聒噪!拿去!”指尖魔血凝刃刺向阿默眉心,血珠悬浮于眉间,蚀出神魔之井的猩红虚影,恐怖的力量凶猛涌来,让阿默猛然绷紧神经。
重楼轻蔑道:“撑不过三息——便做本座兵刃的养料!”虚影中浮现被魔血腐蚀的亡魂尖啸。
重楼挥手翻卷间,两人已置身廉黎域苍穹。
阿默痛苦地捂住头部,眉心处魔血沸腾,炸裂般的能量不断冲击着识海,仿佛要将他的神魂撕碎。
突然,他的双手缓缓松开,周身气质骤然剧变,原本扭曲的面容归于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淡漠的深邃。他抬眼望向重楼,目光如渊,不起波澜。
随即,他缓缓抬手,剑冢之中万千残兵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一柄残剑破空而来,拖曳着璀璨流光落入他掌心。阿默轻吐二字,声音平静却如天宪:
“帝法。”
刹那间,无尽魔威冲天而起,如狂潮般席卷整个廉黎域,天地间的一切声响仿佛都被吞噬,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重楼凝视这一剑,赤瞳中战意翻涌,嘴角扬起一丝狂傲的笑意:
“哼,有趣!”
阿默身后,一道模糊却巍峨的法相虚影拔地而起,在魔元的加持下,威压如天倾般碾下。整个廉黎域剧烈震颤,山岳崩裂,空间扭曲,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股力量彻底撕碎。
他缓缓抬剑,魔元如洪流般灌入残兵,剑身迸发出刺目幽光,直指重楼。
“辟界。”
重楼双腕一振,炎波血刃悍然斩出,然而下一瞬,他瞳孔骤缩——自己的力量竟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电光石火间,他忽然明白,为何敖胥临死前会露出那般惊愕的神情。
“哼!”重楼冷笑一声,周身魔煞轰然爆发,肌肉虬结膨胀,暗红魔气转为炽金,魔纹如熔岩般流淌,赤角延伸缠绕雷光,双目迸射金芒,披风化作战焰翻腾的巨翼。
两股力量对撞的刹那,空间寸寸崩裂,魔界虚影与剑道宇宙轰然相撞!
炎波血刃劈向“辟界”剑光的一瞬,重楼怒喝:
“哼!敢断本座泉脉?!”
空间炸裂,狂暴的冲击波横扫千里,数座魔山瞬间化作齑粉。两人所在的空间彻底坍塌,重楼并未直取阿默,而是猛然斩向那柄残剑!
剑气如虹,撕裂重楼胸甲,金纹魔血自肩胛蜿蜒而下,洒落长空。重楼赤瞳一缩,反手扯碎胸甲裂痕,魔纹如活物般灼穿天穹,狂笑道:
“区区血痕,也配扰本座战意?!”
阿默手中残剑彻底粉碎,重楼的魔血蒸腾成赤雾,空间在他战吼中坍缩成吞噬万物的漩涡:
“此伤——恰添三分痛快!”
他嘶哑狂笑,胸甲裂痕处魔血沸腾,战意不减反增:
“哈……竟能逼本座至此!报上名来——百年后,再战!”
阿默气息起伏,缓缓开口:
“我叫阿默。”
重楼指尖蘸血,抹过唇畔,魔煞随狂笑震荡九霄:
“万年了…你是第一个需本座以血铭名之人!”
地面魔血倒涌,凝成咆哮的蚩尤战魂,声震寰宇:
“此血为证——尔有资格称吾名讳!”
黑洞骤现,吞噬他身影的刹那,余音如雷霆碾过九霄:
“百年后…此战未尽!”
阿默缓缓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呼吸尚未平复,便带着几分无奈开口:
“话说,你就不能把我带回去吗?”
话音未落,他已呈大字型仰躺在地,转眼间沉入梦乡。
赤色熔岩在沟壑间奔涌,如沸腾的血液贯穿天魔边境的廉黎域。矿奴们佝偻的脊背在硫磺烟雾中起伏,镐凿声与熔岩爆裂声交织,谱写出魔界最残酷的生存乐章。
——直到第一支赤羽箭撕裂天际。
鸱黎立于裂壑之巅,金翅骨翼在煞风中铮鸣作响。他指尖拈起一片赤翎,轻吹一口气,赤翎瞬间化作千道流火,如陨星般坠向矿道深处。
鸱黎对迦楼罗死士冷冷道:
“今日之后,八部众只会记得——是天魔屠戮同族!”
迦楼罗战士们身披剜下的天魔鳞甲,羽刃挥斩之际,刻意露出内衬的破绽。一名矿奴少年死死攥紧半枚未成型的“煞髓矿心”,嘶声怒吼:
“凤凰旗……不会庇护噬主的鸦!”
话音未落,箭矢已贯穿他的喉骨。少年倒下前,拼尽最后力气将矿心塞入岩缝,赤纹如血,悄然渗入地脉。
鸱黎冷笑,羽刃猛然刺入地脉节点,刹那间,岩浆倒灌矿道!
百名矿奴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在炽流中汽化,焦黑的骸骨嵌进晶壁,形如扭曲的浮雕。幸存者被驱赶至“血沸池”,而池底暗藏的,正是罗刹族提供的蚀骨黑瘴导管。
矿奴首领跪地喘息,眼中怒火未熄:
“幽涟将军…必会洞悉尔等诡计……”
迦楼罗弩手狞笑,弓弦拉满:
“可惜她只会看见——天魔图腾的箭矢!”
阿默猛然睁眼,从梦境中惊醒。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随后迈步朝天魔国方向走去。
行至一处,浓烈的硫磺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眉头微皱,踏入其中,眼前景象令他脚步一顿——遍地尸骸,死状凄惨。
阿默俯身,指尖轻触一支箭矢,尾羽之上,凤凰图腾刻蚀清晰。
“嫁祸之谋……”
他低声自语,眼中寒芒一闪,随即转身离开矿道,身影如电,迅速朝天魔国掠去。
阿默回到天魔国,将所见之事尽数告知幽涟。幽涟听罢,立刻与战夔商议对策,而阿默则独自返回天魔宫。
刚踏入殿内,魁予赤瞳骤然收缩,手中长枪猛然震地,雷光迸溅,黑晶地面瞬间裂开数道狰狞纹路:
“竟能伤及魔尊——此刃,可入天魔禁军!”
阿默的右手筋络浮现血色魔纹,显然在强行压制体内翻涌的魔气反噬,他低声道:
“此力如渊…我不过借洪流一瞬。”
魁予周身魔威轰然压下,王座黑晶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绽出蛛网般的裂痕,声音如雷震响:
“纵是借力,能承魔尊血煞者——万载唯尔一人!”
阿默苦笑一声,摇头叹息:
“我如果有这么厉害就好了。”
随即,他伸手按住胸口,缓缓展开一块染血的布片,沉声道:
“归途经廉黎域边境…几百具尸身,心口皆插天魔图腾箭矢。”
魁予手中长枪骤然鸣啸,如怒龙嘶吼,厉声喝道:
“传幽涟、战夔彻查此事!”
阿默目光微凝,敏锐地补充道:“尸身魔元被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