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屋内,圣痕的光芒彻底消散,只余下三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以及哈尔那无声滑落的、滚烫的泪水所带来的灼人寂静。
他破碎的乞求——“别为我脏了你们的手”——还残留在空气中,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卑微,狠狠刺痛了池小橙和苏菲的心。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任何消化这剧烈情感冲击的时间。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响猛然从峡谷外部传来!整个镜屋剧烈震动,顶部的岩壁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埃,仿佛随时都要彻底坍塌!
紧接着,是无数魔法能量狂暴撞击的刺耳尖啸、空间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破碎声,以及…结界不堪重负、濒临彻底崩溃的、绝望的哀鸣!
“不好!”苏菲脸色骤变,强撑着站起身,“是总攻!萨利曼的主力…他们在强行撕裂最后的防御结界!”
她猛地看向入口方向,尽管被岩壁阻挡,但那股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几乎能穿透一切障碍感知到。守护了他们片刻安宁的峡谷,正变成即将被海啸吞没的孤舟。
哈尔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的泪水因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而骤然止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凝重。他试图起身,却因刚才圣痕共鸣的消耗和诅咒反噬的创伤而踉跄了一下,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维系着这片区域最后稳定的魔法结界,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溃,而他体内那本就枯竭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其再生。
“来不及修复了…”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力感,金色的瞳孔紧缩,“能量核心…快被耗尽了。”那是他魔力与结界联结的根基。
“那就撑住它!”池小橙脱口而出,甚至来不及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取代了之前的恐惧。她猛地看向苏菲,“苏菲!你能用永生魔法加固结界结构吗?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苏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重重点头:“可以尝试!但需要巨大的能量支撑,否则我的魔法只是无根之萍!”
“能量…我来想办法!”池小橙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她深吸一口气,竟主动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猛地伸出双手,十指张开,对准了镜屋之外、能量风暴最狂暴的方向!
一种无形的、与她灵魂深处那异世印记和裂隙亲和力相关的波动,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她在尝试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主动引导并操控外部那些混乱暴走的时空裂隙能量!
“池小橙!你疯了?!”哈尔厉声喝止,他知道那有多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混乱的能量洪流彻底撕碎灵魂!
但已经晚了。
池小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强行引导如此狂暴的能量对她负担极大。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嗡——
令人牙酸的嗡鸣声中,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裂隙能量,竟真的被她以一种笨拙却有效的方式强行汇聚、拉扯,如同驯服野马般,艰难地注入到苏菲所引导的魔法脉络之中!
苏菲不敢怠慢,双手疾舞,永生魔法的璀璨白光化为无数坚韧繁复的古老符文,如同给即将破碎的玻璃覆盖上层层加固的金属网,迅速蔓延至结界各处,拼命维系着它最后的形态。
咔嚓…轰!
外部,萨利曼军的攻击愈发疯狂。结界表面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撞击都让三人浑身剧震,仿佛灵魂都在被锤击。
池小橙的鼻血流得更多,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死咬着牙维持着能量的引导。苏菲的永生魔法光芒也开始明灭不定,显然也到了极限。
哈尔站在她们身后,看着两人拼尽全力的背影,看着那随时可能彻底崩碎的结界,看着他俩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他体内那因诅咒和虚弱而近乎死寂的魔力之源,突然剧烈地灼烧起来。
一种远比自毁冲动更强烈、更陌生的情绪,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力量的空虚。
就在结界发出最后一声令人绝望的碎裂哀鸣、裂痕彻底贯穿整个结构、池小橙和苏菲都几乎要脱力昏厥的最后一刹那——
哈尔突然动了!
他没有试图去修复结界,也没有去攻击敌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一步,从背后,同时将池小橙和苏菲两人,紧紧地、彻底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颤抖,却抱得无比坚定,仿佛要将她们揉入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身体为她们筑起最后一道壁垒。
池小橙和苏菲都愣住了。
紧接着,她们感受到的,不是攻击,而是一股无比精纯、却带着决绝燃烧意味的、哈尔最后的本源魔力,如同温暖的血液般,毫无保留地、汹涌地通过他拥抱的接触,注入她们几乎干涸的身体!
这力量并未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义无反顾地汇入了池小橙引导的裂隙能量与苏菲构筑的永生符文之中,成为了那即将熄灭的火堆最后、也是最炽烈的薪柴!
“哈尔!你——!”苏菲瞬间明白了他在做什么,惊骇地想要阻止——这等于是在燃烧他自己最后的生命根基!
池小橙也感受到了那力量中蕴含的决绝意味,心脏猛地一缩。
哈尔的下巴抵在池小橙的发顶,滚烫的呼吸拂过苏菲的颈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疯狂的平静,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扭曲的满足感,打断了她们的惊骇:
“…这样…”
“…要死…就一起死在这里…”
“…总算…公平了吧?”
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
结界之外,萨利曼军凝聚的最终毁灭冲击,如同滔天巨浪,狠狠拍下!
但结界并未如预期般彻底破碎。
得到了哈尔最终献祭般魔力注入的、由池小橙的裂隙能量为骨、苏菲的永生魔法为脉、哈尔的生命力为血的三角防线,在最后关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硬生生扛住了这毁灭性的冲击!
剧烈的爆炸和光芒吞噬了一切。
但在那毁灭的中心,三人被哈尔紧紧拥住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最后一块相依的礁石,未曾被彻底冲散。
代价是…哈尔注入魔力后,彻底软倒下去的沉重身躯,以及他那迅速变得冰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