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芬站在快艇上,手里握着一支金笔,轻轻在掌心敲了两下。
陈岸没动。他盯着那支笔,手仍停在磁暴定位仪的启动键上。海风裹着咸腥味吹来,渔船微微晃了一下。
周大海把声呐仪塞进他手里:“你下去看看那些筹码是怎么回事,我在这儿守着。”
陈岸点头,转身走进船舱。
他从工具包里取出一枚青铜筹码,放在桌上。圆盘状的筹码表面刻着“鸿发”二字,边缘环绕一圈波浪纹。他指尖刚触到表面,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检测到生物特征,是否激活‘文物溯源’?”
他没有出声,只是默许。
眼前浮现出一行字:北纬20°17′,东经113°42′,深度48米,年代约为1923年。材质为古铜合金,源自海底沉船。
陈岸皱眉。这个坐标他记得清楚——正是当年“同昌号”失踪海域附近。可爷爷的日志里,从未提过押运铜料的事。
他拿起无线电短波机,拨通妹妹的频道。
“小满,听得到吗?”
“哥?”那边声音有些闷,“我在翻箱子。”
“你查一下爷爷的日志,有没有写八月初九押货南下的记录。”
“等一下……”纸张翻动的声音传来,“有!这里写着‘八月初九,风急浪高,押铜南下,恐难归’。”
话音未落,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噼啪声响。
“怎么了?”
“算盘掉了。”她喘了口气,“刚才珠子散开时,我发现有一组数字,和日志上的完全一样。”
陈岸凝视着桌上的筹码,心跳骤然加快。
对上了。
他收起设备,背上潜水包,走向甲板。周大海正望着码头方向。
“林淑芬还在那儿?”
“没动。”周大海啐了一口,“就站着,一动不动。”
陈岸不再言语,抱着声呐仪潜入水中。
海水冰冷刺骨。他顺着水流前行,避开几处暗流。越往下,光线越稀薄,只能依靠仪器指引方向。四十分钟后,他抵达目标位置。
下方是一片平坦的沙地,夹杂着零星礁石。他打开声呐仪开始扫描,屏幕上逐渐显现出一大块埋在泥沙中的金属物体。
他用手扒开沉积物,摸到一块锈迹斑斑的铜板。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切割过。
就在此时,声呐仪震动起来。
信号出现了。
一段加密电波正在传输,频率异常熟悉。他调出历史记录比对,确认正是马明远最后一次发出的那段信号。
系统提示弹出:【追踪铜料流向,奖励‘跨时空线索拼图’】。
陈岸屏住呼吸,锁定信号源,准备标记坐标。
突然,头顶水面传来异动。
他抬头望去,只看见模糊晃动的光影。
浮出水面后,第一眼便察觉不对——避风湾空了。周大海的渔船不见了。
他在水中环顾四周,远处礁石间闪过一道反光。他游过去,靠近岩缝时看清了里面的人。
是个少年,双手被绑在背后,嘴里塞着纸条,脸色发青,但还有微弱呼吸。
陈岸将他拖出,解开绳索,取出纸条。
上面写着五个字:声呐仪换人。
字迹工整,墨色深重,纸张粗糙,正是钱万三账房常用的那种。
他背着少年游向浅滩,交给巡逻的村民。那人迷糊中说了句“谢谢”,随即被裹进毯子抬走。
陈岸返回原位,发现自己的渔船已靠岸。周大海蹲在甲板上抽烟,见他回来,扔来半瓶水。
“人没事?”
“送村卫生站了。”陈岸拧开瓶盖喝了一口,“他们想用声呐仪换人。”
“谁干的?”
“想拿设备换活口。”他递过纸条,“钱万三的人。”
周大海看完,撕碎纸条抛进海里。
“那你现在怎么办?”
“先按兵不动。”陈岸望向远处的快艇,“林淑芬还没走,她在等消息。”
“你觉得她知道我们找到什么了?”
“就算不知道,也会猜到。”陈岸检查着声呐仪,“马明远的信号还在持续发送,说明这条线没断。铜、筹码、电波、绑架——全都连着。”
周大海吐出一个烟圈:“所以你是要顺着查下去?”
“不是查下去。”陈岸按下回放键,“是要挖到底。”
屏幕上的波形闪烁不定,信号源位置固定,在海底某一点持续发射。
他取出防水袋,将筹码小心封存,重新抱紧声呐仪。
“我得再下去一趟。”
“你还去?”
“这次带记录仪。”他说,“我要把整个信号路径录下来。”
周大海站起身,拍了拍裤子:“我去帮你盯岸上。”
陈岸点头,穿上潜水服,再次入水。
这一次他游得更快,直奔信号最强区域。途中声呐仪不断接收数据,路线图逐渐清晰。
当他接近海底矿带时,发现一处塌陷的坑洞,周围布满刮痕,像是被机械挖掘过。
他靠近坑口,打开强光灯。
坑底堆满大小不一的碎铜块,覆着厚厚淤泥。其中一块裸露的部分,清晰可见“鸿发”二字。
他伸手捡起一块,放入采样袋。仪器突然报警。
信号增强了。
不再是单向发射,而是有人回应。
就像……有人在监听。
他立刻关闭发射模式,切换为静默接收。
几秒后,新的波形浮现。
并非马明远的频率。
更短,更密,节奏如同摩斯码。
他掏出记录仪,同步开始录制。
就在最后一段数据完成的瞬间,水面剧烈晃动。
他抬头,只见一道黑影快速掠过。
紧接着,引擎声由远及近。
他迅速收好设备,向上浮起。
刚露出水面,便见那艘快艇正调头驶来。
林淑芬立于船头,手持对讲机。
她对着话筒说了几句,风送来几个字:“……已经开始了。”
陈岸抹去脸上的海水,爬上甲板。
周大海递来毛巾:“她说啥?”
“不清楚。”陈岸握紧声呐仪,“但她知道我们拿到了东西。”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等小满查完剩下的日志。”他说,“还有,联系洪叔,问他三十年前冷库钥匙响过几次。”
周大海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你看那边。”
码头边,一艘小船缓缓靠岸。
船头站着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拎着一只铁皮箱。
陈岸眯眼细看。
那人走路略显跛行,右肩下沉,似曾受过重伤。
他放下箱子,抬头望向渔船方向。
两人目光相接。
陈岸瞬间认出了那张脸。
马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