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陈岸就到了东礁口。海面异常平静,连浪声都微不可闻。他站在船头,手中握着磁暴定位仪,屏幕上的绿点正轻轻跳动,信号比昨晚强了不少。
周大海的船缓缓靠了过来,船身轻晃了一下。他探出头问道:“你真要下去?这地方水太乱了,昨天几艘大船进港,把海水搅得不对劲。”
“必须下。”陈岸一边检查防滑胶靴,一边吞下一颗药丸。那是前几天签到获得的抗压剂,能支撑四十米深的水压。
“你要找的东西,真在下面?”周大海盯着他问。
“账本。”陈岸答,“记了很多名字和日期的那种。”
周大海没再追问。他知道陈岸从不说空话。他递来一个防水袋:“带上这个,别让东西湿了。”
陈岸点头,背上氧气瓶,转身跃入水中。
海水冰冷刺骨。他循着定位仪的指引下沉,四周逐渐昏暗。泥沙被暗流卷起,遮蔽了视线。他伸手向前摸索,忽然触到坚硬的物体。
是箱子。
铁皮制成,半埋在沙中,表面布满锈迹。锁扣早已松动,轻轻一掰便开了。里面躺着一本厚册子,封皮发黑,像是在海水中浸泡多年。
他取出册子,迅速塞进防水袋。刚拉上拉链,袋子突然发烫。低头一看,封皮竟开始冒烟,随即燃起火焰。
纸张瞬间燃烧起来。
他来不及反应,火势已蔓延至整本册子。防水袋被烧穿,灰烬从指缝间飘散。他仍紧紧攥住尚未燃尽的部分,手掌贴在残存的灰烬上。
脑中猛地一震。
无数文字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1983年4月17日,鸿发商号向陈天豪交付黄金二十箱,换得渔船改造批文三份……”
“5月2日,第二批文物装船,目的地澳门,经北纬20度无名礁群转运……”
“接头人赵有德,收款后负责清除渔政记录……”
“声呐设备由林淑芬提供,用于探测沉船坐标……”
“所有交易以‘海洋生态调研’名义掩盖,资金走水产公司账目,马明远负责洗钱。”
最后一页定格。
他闭上眼,那些字迹却依旧清晰浮现,无论多久都无法抹去。
系统提示响起:“今日签到成功,获得‘记忆固化’。”
他松开手,灰烬随水流散去。册子彻底化为乌有,只剩些许黑粉在水中漂浮。
他抬头,向上游去。
浮出水面时,一股刺鼻的油臭扑面而来。海面漂着大片油污,黑沉沉的,如同倾倒了柴油。远处有艘船卡在礁石间,船头凹陷,正在漏油。
周大海在不远处喊他:“快过来!是钱万三的船!他自己撞上了!”
陈岸游过去,爬上渔船。周大海递来毛巾:“你看那边。”
他顺着望去。
那艘走私船侧翻在礁石区,舱门大开。甲板上散落着木箱,有的已破裂,露出瓷器、铜器,还有几尊小佛像。箱身上贴着标签,写着“澳门鸿发商号·民国二十三年”。
“这不是海鲜。”周大海冷笑,“这是挖坟。”
陈岸望着那些箱子,脑海中账本的内容自动与之对应。每一件文物,在册子里都有编号和交接时间。
系统提示:“检测到文物链完整,解锁‘文物溯源技术’。”
眼前一闪,所有物品上方浮现出半透明的编号,如同扫描结果般排列开来。
“这些东西,原本属于同昌号。”他说。
“哪条船?”周大海问。
“我爹的船。”陈岸声音平静,“三十年前沉的,现在被人挖出来卖了。”
周大海沉默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岸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留着烧伤的痕迹。他拉下袖子,将伤处掩住。
“他们不知道自己撞上了什么。”周大海指着破船,“这地方磁场紊乱,电子设备容易失灵。钱万三肯定以为能偷偷靠岸,结果导航偏了,直接撞上礁石。”
“不是意外。”陈岸说,“是我做的。”
“你干的?”
“磁暴定位仪可以干扰信号。”他解释道,“我把频率调高,模拟海底金属风暴,他们的导航就会误判方向,自动驶向危险区域。”
“你早知道他们会来?”
“他们不会放过这条线。”陈岸望着破船,“有人要灭口,有人要抢货,总得有人先动手。”
“现在呢?东西都露出来了,怎么办?”
“等。”陈岸说,“等他们自己出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达声。一艘快艇从码头疾驰而来,直冲事故现场。
周大海眯眼看去:“不是海警。”
“是马明远的人。”陈岸认得那艘船,“他们来收尾。”
“要不要躲?”
“不用。”陈岸站起身,“让他们看清楚,丢了什么。”
快艇靠近,三人穿着西装,戴着墨镜。一人手持相机,对着走私船疯狂拍摄;另一人跳上甲板,开始清点文物。
陈岸静静注视着他们。
系统自动标记:相机为海关禁用型号,内存卡超容;西装第二颗纽扣内藏有信号发射器;其中一人手腕有针孔,近期注射过镇静药物。
“他们在造假。”他说。
“怎么说?”
“拍照只拍正面,避开破损处。想做成‘运输途中意外’的假象。”
“那我们……”
“别动。”陈岸抬手示意,“让他们拍完。”
不到十分钟,快艇匆匆离去,速度比来时更快。
“这就走了?”周大海皱眉。
“任务完成了。”陈岸冷笑,“照片传回去,下一步就是发新闻,说‘渔民非法打捞文物,引发事故’。”
“我们成替罪羊了?”
“他们想。”陈岸望向海底,“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看过账本。”
周大海啐了一口:“这群人渣,连祖宗的东西都敢卖。”
“不止。”陈岸说,“他们还用扶贫款做掩护。”
“你怎么知道?”
“账本里写了。”他语气平静,“每一笔钱,从哪来,到哪去,清清楚楚。”
周大海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他们继续演。”陈岸坐回船边,“等他们把底牌全亮出来。”
“万一他们先动手呢?”
“那就提前收网。”他从怀里取出干扰器,“我还留着广播系统的反向脉冲,只要他们再用F-7749频率发信号,我能直接切断。”
“你连这个都防了?”
“我不信嘴。”陈岸说,“我只信证据。”
海风渐起,吹得船身轻轻摇晃。油污被浪推开,露出下方一片碎瓷。其中一块上刻着一个“陈”字。
周大海弯腰捡起:“这是……”
“我爷爷刻的。”陈岸接过碎片,指尖抚过那个字,“每条陈家的船,主桅上都刻一个‘陈’。沉了三十年,还是找回来了。”
“你觉得下面还有多少东西?”
“不止这一箱。”他说,“账本提到七次转运才完成交接,这次只是第二批。”
“那剩下的呢?”
“藏在更深的地方。”他望向海沟,“那里磁场更强,没人敢去。”
“你敢?”
“我会去。”他说,“但不是现在。”
“等什么?”
“等台风过去。”他抬头看天,“风暴会把海底的东西往上推。到时候,该浮的都会浮。”
周大海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又来了。”
陈岸回头。
另一艘小船从侧面靠近,船头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对讲机。
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赵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