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漂在海面上，船身晃得厉害。陈岸从水里冒出头，嘴里泛着一股铁锈味。他没吐出来，摘下呼吸器甩上船。周大海趴在甲板上，一只手还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朝他猛挥。
“快上来！”
陈岸踩着船沿翻身登船，膝盖撞上钢板，一阵钝痛。他没在意，径直冲到声呐仪前。屏幕上一个红点是他们的位置，另一个绿点不断闪烁，像心跳般不规律地跳动。
“这信号不对。”周大海凑过来，一只眼睛紧盯着屏幕，“我的设备从没收到过这种波形。”
陈岸盯着那串频率，脑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检测到非法监听与遥控引爆装置，建议立即撤离】。
他抬头望天，乌云低垂，风势渐强，浪头拍打着船尾。手表显示四点二十三分，台风“蔷薇”距离此处还有一百一十六海里。
“他们不是来拦我们的。”他说，“是要炸船。”
话音刚落，船底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金属被强行拉伸的声响。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扑到船边往下看。海水漆黑，一根钢索从远处货轮延伸而来，缠住左侧锚链，正缓缓收紧。
“我去割断它。”陈岸转身翻找工具箱。
“别去！”周大海一把拽住他，“你睁眼看看，那是合金索，潜水刀根本切不动。”
陈岸没动，也没回头。他伸手探进防水袋，取出早上签到获得的东西——一支药剂，标签上写着“夜间视力增强”。他拔掉盖子，仰头喝下。喉咙顿时火辣刺痛。
几秒后，视野变了。
水下的景象清晰得如同白昼，连沙粒浮动的轨迹都看得分明。他顺着钢索向深处望去，发现其穿过三个夹具，最终连接着一个埋在泥中的柱状物。那东西一头粗一头细，表面布满螺旋纹路。
“下面是炸弹。”他说，“军用级别的。”
周大海骂了句脏话，立刻抓起无线电求救。可按下通话键，只传来一片杂音。
“信号被干扰了。”他狠狠砸了下机器，“他们是算准时间来的。”
陈岸已戴好潜水镜。他从箱子里取出便携焊枪，这是前几天签到得来的，一直没用过。说明书明确警告不可在水下使用，极易引发事故。
“你想干什么？”周大海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烧断钢索。”
“你疯了？水里通电会短路！”
“我知道。”陈岸将焊枪绑在手臂上，“我不会让电流持续太久。”
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水中。
水流比之前更急，焊枪沉得几乎难以操控。他顺着钢索游到底部，找到最紧的连接处——只要切断这里，整根索就会松脱。
他用身体挡住激流，左手稳住喷嘴，右手按下开关。火花在水中爆开，钢索开始发红，却仍未断裂。
第二次点焊时，海底的炸弹微微震动，指示灯由绿转黄。
他不能停。
第三次点焊持续五秒，钢索出现裂痕。他调整位置继续加热。汗水混着海水流入眼中，他眨也不眨。
最后一段终于断裂的瞬间，整艘船猛然一震。钢索弹开，沉入泥中。渔船失去束缚，缓缓随波漂离。
他迅速上浮。
刚露出水面，就听见周大海大喊：“岸哥！右前方！”
他抹去脸上的水看去。三百米外，一艘改装货轮静静停泊，桅杆上有反光点一闪一灭。
是摄像机。
镜头正对着他们冒烟的船和水中的残骸，红灯持续闪烁，说明正在录像。
“有人在拍。”周大海咬牙，“是不是那个姓林的女人？”
陈岸没回答。他游回船边，借船身遮挡，悄悄启动声呐仪的反向追踪功能。设备很快锁定信号源——相机使用加密频道，画面正传往远程终端。
放大画面后，他看清了。
镜头后站着林淑芬。她穿着卡其色风衣，胸前挂着“省海洋研究院”的牌子，手持专业摄像机。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冰冷。
她拍得很仔细：先扫过船体损伤，再拍水下零件，最后对准了陈岸丢弃的空药剂瓶。
她知道他在用什么。
陈岸慢慢沉下身子，只留双眼在水面之上。他不动，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调整角度，继续拍摄。
几分钟后，货轮缓缓启动，调头离去。林淑芬收起相机，走进驾驶舱。
船影远去，海面重归寂静。
周大海瘫坐在甲板上喘气：“总算活下来了。”
陈岸爬上船，走到声呐仪前，导出刚才的录像。他逐帧回放，定格在最后一幕。
画面中，林淑芬的摄像机侧面刻着一行小字。他放大图像，辨认出几个字母和数字：hd-8902。
这不是普通设备的编号。
“她不是调研员。”他说，“她是专门来盯我们的。”
周大海看了一眼，脸色骤变：“这个编号……我见过。去年海关查走私船，缴获的监听器材就是这个型号。”
两人沉默。
风越刮越猛，浪头打上甲板。陈岸关掉机器，将焊枪收回防水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磁暴定位仪，还在。
“回去。”他说。
“现在？台风快到了。”
“正因为要来了，才不能留在外面。”
周大海点头，发动引擎。船身抖了几下，终于启动。他掌舵转向岸边，选择浅滩路线，避开主航道。
陈岸坐在船尾，望着远处海平线。乌云连成一片，如巨幕压顶。他想起早上的签到奖励，除了药剂和焊枪，系统还给了别的东西。
他打开界面，看到一条新提示：【连续签到第37天，解锁“简易信号干扰器”制作图纸】。
他没有笑，也没有激动。只是默默记下材料：铜线、电池、旧收音机主板。
靠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洪叔借工具。
船行至中途，无线电突然“嘀”了一声。
一段断续的声音传出：
“别相信……穿白大褂的……”
声音极轻，仿佛从深渊传来。
紧接着又是一句：
“账本在……冷冻柜第三层……”
随后彻底中断。
陈岸猛地抬头。
周大海也听到了，转头看向他。
两人同时望向声呐仪。
屏幕上的绿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乱码，正在自动清除。
陈岸伸手按下录音键。
指尖触到按钮的刹那，远处海底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海中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