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停在路边,车窗紧闭,引擎没有发动,驾驶座空无一人。陈岸站在原地,手里攥着背包,指尖微微发酸。他没有追人,也没有呼喊,只是低头看了眼手表,刚过六点。
他转身朝村子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村民,有人低着头匆匆避开,有人远远驻足观望。他不予理会,径直前行。走到村口时,抬头看见祠堂门上挂着一条红布横幅,上面写着:“叛族者陈岸,盗掘祖坟,天理不容!”
下方按着三个鲜红的手印,像是集体所为。
他静静看了几秒,未发一言,绕过横幅继续往里走。经过公告栏时,目光扫过张贴的名单,看见赵有德的名字赫然在列——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自己亲手所写。
回到老屋,屋里亮着灯,陈小满正趴在桌上写作业。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下头去。他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声说:“哥出去一趟,你早点睡。”
陈小满“嗯”了一声,手中的铅笔仍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背上防水包,带上潜水灯,出门朝村东头的断崖滩走去。那里靠海偏僻,涨潮时被海水淹没,退潮后只留下湿滑的礁石。平日无人涉足,连赶海的人都嫌路远。
当海水漫至膝盖时,脚底触到熟悉的粗糙感。他停下脚步,伸手轻触水面。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古航海图还原”技能】
声音短促,转瞬即逝。
他闭了下眼,脑中仿佛多了一样东西,像突然掌握了一项本领,虽还不知如何运用,却清楚它已存在。
回屋后,他打开防水袋,倒出一堆贝壳。这些是前几天从深海打捞上来的,每一片内壁都有细纹,有的似人工刻画,有的则如天然生成。之前一直没时间细看,此刻他将它们摊在竹席上,按大小与颜色分类整理。
油灯映照下,影子摇曳。他一片片翻检,蘸水擦去泥沙。有些纹路清晰可辨,有些则模糊难识。他试着动用新获得的技能。
眼前景象忽然变化。
贝壳上的纹路开始泛起微光,如同被无形之光照亮,逐渐浮现出一层透明图层。他眨了眨眼,确认并非错觉。那些纹路在空中缓缓拼合,渐渐形成一幅完整的图形。
他立即取出纸笔,将所见一一描摹下来。
直到拼接第三百余片时,图形终于完整。是一幅星象图:左侧北斗七星,右侧南十字星,中间一条线贯穿,指向某个特定方位。他翻查地图册,锁定位置——北纬20度,一片环形礁群。官方海图未曾标注,渔民称之为“死礁湾”,因水流紊乱,船只极易迷失方向,极少有人敢靠近。
他凝视地图良久,将图纸仔细折好,收入防水袋中。
刚放下笔,门外传来敲门声。
周大海站在门口,独眼映着月光,手中拎着酒壶。“听说赵有德挂横幅了?”他问。
陈岸点头,请他进屋。
周大海并未落座,直截了当地说:“我那侄子今早被钱万三雇走了,做了望员,船偷偷出港,方向正是北边那片死礁。”
陈岸取出图纸,铺在桌上。
周大海凑近一看,顿时愣住:“这地方……怎么跟你画的一模一样?”
“不是我画的,是贝壳告诉我的。”
周大海沉默片刻,将酒壶放在桌上。“那你打算怎么办?”
“去看看。”
“现在?”
“现在。”
周大海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着转身往外走,“我去准备船,半小时后海边等你。”
陈岸收拾装备,把今天签到所得的磁暴定位仪放进防水袋。这东西外形像老式罗盘,中央一根指针,据说是用来感应海底金属的。
临行前,他去隔壁找了洪叔,将陈小满托付给他。洪叔只问了一句:“要多久?”
他说:“最多一宿。”
洪叔点头,接过妹妹递来的热毛巾,再未多言。
两人在滩头会合,登上周大海的小渔船。船不大,发动机漏油,但尚能运转。周大海掌舵,陈岸坐在船尾,检查潜水设备。
船行二十分钟,风浪渐起。周大海调整航向,避开主航道,贴着暗流边缘行驶。陈岸倚在船边,望着海面。天上繁星明亮,与图纸所示星位完全吻合。
“你说这片礁底下真有东西?”周大海忽然开口。
“不然钱万三为何半夜来这儿?”
“可要是真有沉船,这么多年怎会没人发现?”
“因为不是谁都能听懂贝壳说的话。”
周大海哼了一声,不再追问。
接近目标区域时,他们关闭发动机,依靠惯性缓缓滑行。海面恢复寂静,唯有细微波浪轻拍船身。
陈岸戴上潜水镜,背上氧气瓶,将磁暴定位仪绑在手臂上。周大海递来一支防水手电,压低声音说:“我在这儿守着,有情况就吹哨。”
他点头,深吸一口气,翻身入水。
海水微凉,却不刺骨。他打开手电,光束穿透幽暗,照见嶙峋的礁石。水流略急,他抓住一块岩石稳住身形,缓缓下潜。
依照星图指引,他找到一处V型裂缝。两侧石壁陡峭,中间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他侧身挤入,用手电照射底部。
忽然,一抹蓝色映入眼帘。
他游近细看,发现半截旗帜卡在石缝中。蓝底金边,字迹已褪,但仍可辨认出“澳门鸿发商号”六个字。边缘焦黑,似曾遭火焚。
他小心取下,装入采样袋。
就在此刻,臂上的磁暴定位仪猛然震动。
他低头查看,只见指针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猛地一顿,指向正下方。
他顺着方向游去,越过一片珊瑚残骸,抵达一处洼地。手电照下,海底有金属反光,半埋于泥沙之中,露出一角。
他伸手拨开泥沙,触到一个铁箱的边缘,表面平整,像是某种货柜。
指针仍在轻微颤动,说明下方仍有更多金属物体。
他正欲继续挖掘,头顶水面忽然传来异响。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