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之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丝灵光隐入古老青铜门扉的刻痕。楚留香低头看向怀中人——林婉儿周身流转着月华般温润的光泽,曾经濒临消散的灵蕴已化作浩瀚星河在眼底沉浮。
“现在感觉如何?”他伸手拂去她鬓角沾染的沙砾,指尖在触及她肌肤时微微一顿。那不再是令人心慌的冰凉,而是如玉生温的暖意。
林婉儿抬手凝出一朵灵气聚成的雪莲,花瓣舒展间映出她含笑的眉眼:“镜盒与我灵脉相融,如今总算不必担心化作飞烟了。”雪莲飘向不远处肃立的三位使者,在赫连朔额前散作星辉,“灵族今后,仍要劳烦诸位守护。”
月隐忍不住上前半步:“圣主不随我们回圣城接受万民朝拜吗?”
“我追寻百年,要的从来不是权柄。”她转向楚留香时,发梢金铃随风轻响,“有人教过我,天地之大,不如知己在侧。”
楚留香闻言轻笑,解下腰间酒囊仰头饮尽。清冽酒液顺着下颌滑落,被他随手抹去:“楚某偷过珍宝无数,到头来最珍贵的,还是偷来的这段缘分。”
暮色将沙漠染成金红绸缎时,两人共乘的骆驼踏上来时路。林婉儿靠着身后温暖的胸膛,指尖轻点,沙丘间便绽开连绵的淡紫色灵花。楚留香扯缰的手顿了顿,忽然将她转向自己:“当日你说灵族圣女需绝情绝爱...”
“是骗你的。”她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像偷到鸡崽的小狐狸,“不过若你当时信了转身就走...”
“那我便追到三界尽头。”他低头抵着她额间新生的灵纹轻笑,“毕竟楚留香看中的宝贝,从来没有放手的道理。”
三个月后的江南春雨中,断桥边新开的茶楼流传着新话本。说书人醒木拍案:“且说那画皮仙姑与盗帅夜闯少林藏经阁,不为经书,只为在菩提树下埋一坛合卺酒...”
雅阁珠帘后,林婉儿正将楚留香偷藏的烈酒换成温养经脉的灵茶。窗外掠过熟悉的灰鸽,爪间信筒系着西域特产的月光石。
“赫连朔说灵族寻到了镜盒副镜。”她拆信浏览,忽然挑眉,“底下还压着姬冰雁的账本——你上月又赊了三十坛梨花白?”
楚留香顺手将鸽子喂得咕咕叫,漫不经心把玩她垂落的发带:“夫人不如猜猜,为夫用什么抵的债?”
她凝神感知片刻,忽然从袖中摸出块温润白玉:“你把我雕的镇纸当了?”
“当铺老板说这是上古灵玉。”他笑着任她揪住衣襟,顺势将人揽进怀里,“不过第二日就哭着送回,说每夜梦见雪莲开满屋梁。”
细雨渐密时,她靠在窗边看他煮茶。氤氲水汽模糊了那人潇洒的轮廓,也柔化了江湖传闻中盗帅的锋芒。茶香袅袅中,他忽然问:“可会觉得这般日子平淡?”
林婉儿望向雨中空蒙山水,指尖掠过腕间新生的灵纹。当年躲在画皮下的精怪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这般坦然走在日光下,与心上人听雨烹茶。
“在沙漠时你说过,”她将温茶推到他面前,眼底映着窗外一株开得正盛的红梅,“江湖不在远近,而在心间。”
夜雨停歇时,楚留香从箱笼里翻出个陈旧的木匣。开启时满室生辉,竟是当年她幻化过的各色面容画像。最底下压着张新绘的绢帛——月下西湖,两人并肩坐在雷峰塔顶,题着两行俊逸行书:
“偷得浮生千年景,画尽春风不画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