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水湾别墅，林刚热情地引着还有些懵懂的许大茂在客厅落座。王玉玲正从楼上下来，看到许大茂的瞬间，脚步一顿，脸上闪过错愕，但很快便漾开了恰到好处的笑容，语气熟稔地招呼道：
“大茂？怎么是你啊？这都能在香港遇到，真是有缘呢！”
许大茂这会儿脑子还是乱的，他顾不上多寒暄，一把拉住正要走开的林刚，压低声音，指着林彦的方向急切地问：“刚子！你…你刚才叫他…少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彦在主位沙发上坐下，姿态从容，适时地开口，打断了许大茂的追问：“玉玲，上茶。”
“好的，少爷。”王玉玲应声而去，动作自然流畅。
许大茂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更大了。
林彦这才看向许大茂，脸上带着坦诚，缓缓开口：“大茂哥，既然都到香港，碰上了，我也不瞒你了。林刚和玉玲，也就是你以前在四合院认识的‘刚子哥’和‘翠花嫂子’，他们其实不是我什么堂哥堂嫂。”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继续说道：“他们是我爷爷……早年派回国内，专门寻找和照顾我的人。”
“你爷爷？”许大茂一脸茫然。
“嗯。”林彦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我爷爷，早年间不幸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去了台湾。后来几经辗转，到了香港，侥幸闯下了一点基业。但他心里一直放不下我爸和我奶奶，就想法子派人偷渡回去寻找。”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可惜，等林刚他们好不容易按着旧地址找到地方的时候，我奶奶和我爸……都已经不在了。所以，他们才在四合院安顿下来，就近照顾我。后来我生了那场大病，国内实在没办法，他们才想办法把我送到了香港医治。”
最后，他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我爷爷呢，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最近去了美国疗养，现在这边的事，暂时由我带人打理。”
这一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听得许大茂一愣一愣的，信息量巨大，他需要点时间消化。看着眼前气度沉稳、俨然已是富贵人家公子做派的林彦，再想想当年四合院里那个半大小子，许大茂只觉得恍如隔世。
林彦看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适时地转移了话题，疑惑问道：“大茂哥，光说我了。你呢？你怎么也到香港来了？晓娥姐……没跟你一起吗？”
提到这个，许大茂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脸上那点因为得知林彦“发达”而产生的复杂情绪立刻被沮丧取代，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别提了！你晓娥姐她爸，不就是那个资本家嘛！六六年那会儿，感觉风向实在不对了，就把家里的产业能卖的都卖了，死活非要来香港。我一开始是真不想来，‘父母在，不远游’嘛！可我爸妈……他们怕我被牵连，硬逼着我出来闯一闯，说……说不定比留在国内强。他们为了撇清关系，还……还主动写了大字报，跟我……断亲了！”
说到最后，许大茂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和无奈。客厅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王玉玲端上来的茶水，氤氲着淡淡的蒸汽。
林彦看着许大茂脸上挥之不去的沮丧，语气温和地宽慰道：“大茂哥，别这么想。现在能出来，未必是坏事。你是个有本事、脑子活络的人，只要找准机会，在香港肯定能闯出一片天。”
他话锋一转，带着些好奇问道：“对了，你今天在浅水湾出现，是住在附近吗？”
这话如同一个响雷，瞬间劈醒了许大茂。他“哎呀”一声，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写满了慌乱：“坏了坏了！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跟着你走了，我是出来给家里买年货的啊！这都什么点儿了，我还没回去，晓娥在家肯定急死了！”
看着他急得就要往外冲，林彦连忙伸手虚拦了一下，语气沉稳地安抚道：“大茂哥，你先别着急。喏，”他指了指沙发旁边小几上那部乳白色的电话，“先用这个给家里打个电话，跟晓娥姐好好解释一下，报个平安。”
待许大茂稍微定神，林彦继续安排道：“这样，你告诉晓娥姐，让她在家等着，我让林刚现在就去接她。今晚你们就别开火了，就在我这儿吃顿便饭，咱们也好久没见了，正好随便喝点，好好聊聊。”
许大茂在慌乱和感激中，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连连点头，赶忙抓起电话拨号去了。
许大茂那边刚放下电话，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但紧接着又想起另一茬。他见林刚已经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赶紧上前两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林彦说：
“小彦……不，林少爷，”他下意识地改了口，随即在林彦摆手示意“还是叫小彦亲切”的眼神中，又连忙改回来，“小彦，你看这样行不？我跟着刚子兄弟一块儿回去一趟。这买好的年货得先送回家，不然搁车里也耽误事儿。再者，我也得当面跟我岳父岳母说一声，不然两位老人家该担心了。”
他搓了搓手，解释道：“电话里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亲自回去一趟，安顿好，再陪着晓娥一块儿过来，也显得郑重不是？”
林彦笑着点头：“还是大茂哥你想得周到。行，那就这么办。林刚，你陪大茂哥走一趟，把晓娥姐和老人家一起接过来。”
“是，少爷。”林刚点头应下，便和许大茂一同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别墅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不一会儿，林刚便引着许大茂、娄晓娥以及娄振华、谭雅丽夫妇走进了客厅。
娄晓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厅中央的林彦，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笑容：“小彦！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了，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在香港见到你！”
林彦闻声，面带温和笑意地迎上前两步：“晓娥姐，好久不见了。”
跟在后面的娄振华和谭雅丽，脚步甫一踏入这间宽敞雅致的客厅，目光便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四周的陈设与格调。娄振华随即上前，脸上带着属于长辈的稳重笑容，向林彦伸出手：“小林同志，你好。我是晓娥的父亲，娄振华。这位是晓娥的母亲，谭雅丽。”
谭雅丽也在一旁微笑着向林彦点头致意。
林彦态度谦和，伸手与娄振华稳稳一握：“娄叔叔，谭姨，你们好，快别站着了。”他侧身做出引导的手势，“晚饭很快就准备好了，大家请到餐厅坐吧，我们边等边聊。”
众人在宽敞餐厅的红木圆桌旁落座，气氛融洽。王玉玲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菜，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很快便摆满了转盘。
红艳油亮的水煮鱼，清蒸东星斑，葱烧海参软糯弹牙，鲍汁浓郁。一盅盅松茸鸡汤清澈见底，却鲜香扑鼻。清炒的蒜蓉菜心碧绿脆嫩。最后，王玉玲端上了一个古朴的陶坛，坛盖揭开瞬间，一股复杂而醇厚的异香顿时弥漫了整个餐厅——这正是存在空间仓库的佛跳墙。
林刚开了一瓶五十年的红酒，殷红的酒液倒入醒酒器，散发出醇厚的果香与木香。
林彦作为主人，举起酒杯，目光扫过在场的故人与新友，笑容真诚：“都是自己人，大家千万别客气。来，动筷子吧，我们边吃边聊！”
王玉玲的厨艺对于凡人来说已臻至化境，满桌子菜香得让人停不下筷子。一时间，圆桌上只听见碗碟轻碰、筷子起落的声响。几杯酒下肚，许大茂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咂咂嘴说：翠花，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我活这么大，头回吃到这么地道的菜！
娄晓娥正挨着王玉玲说悄悄话，听见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吃饭都堵不住嘴！王玉玲笑着拍拍她的手：没事儿，我以前确实叫翠花。不过大茂啊，她转向许大茂，眼角带着笑意，往后可得记得叫我玉玲了。
哎哎，一定一定！许大茂讪讪地笑着。
娄振华赶紧转移话题，小林啊，你家这饭菜，说是国宴水准都不为过！他顿了顿，试探着问：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在香港是做什么生意的？我虽然来得不久，但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林彦放下汤匙，谦和地笑了笑：劳娄叔叔挂心，家里就是做些粮油买卖。中环那家林氏集团就是我家的产业，不过我平常不太过去，都是底下人在打理。这些年我多半都在国外。
几声，好几双筷子掉在了碟子上。许大茂眼睛瞪得溜圆，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彦......你说那个林氏集团......是你家的？
娄振华手忙脚乱地拾起筷子，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那可是在香港数一数二的林氏集团，顶级豪门啊！他偷偷瞄了眼还在发愣的女婿，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这小子误打误撞，竟攀上了这么一棵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