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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书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羊角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摇曳不定。

口齿中弥漫着蒙顶甘露馥郁的香气,却压不住王子腾心中不时泛起的焦躁苦意。

这位……来者不善啊!

对面的不速之客——北静王水溶,一身便服,姿态闲适,仿佛真的只是来与老友品茗夜谈。

王子腾放下茶盏,沉声道:“王爷今日突至,不知有何见教?”

他心中清楚,这位温文儒雅的郡王爷,绝不如他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王大人,“水溶的声音依旧如往日一般温和,“近日朝中风云变幻,想必大人也深有感触。贾府式微,贾存周辞官,贾琏殒命,已如昨日黄花,不堪倚仗。如今这京中勋贵,能执牛耳者,非子腾兄莫属啊。”

王子腾眉头微蹙,贾政辞官,贾琏“身亡”,贾府在外人看来确是衰败之象。

他心中又何尝没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怨怼?

王子腾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过誉了。下官蒙皇上与太上皇信重,忝居京营节度使,自当……自当恪尽职守,报效君恩,岂敢有非分之想。”

他刻意提起“皇上与太上皇“,既是表态,也是试探。

水溶轻笑:“君恩?自然是该报的。只是,王大人可曾想过,这君恩,亦有深浅厚薄之分?如今那位,”他伸出食指,隐晦地向上指了指,“对勋贵旧臣,猜忌日深,打压之势已显。贾府便是前车之鉴。大人难道要坐以待毙,等着鸟尽弓藏的那一天?“

王子腾眼皮一跳,沉默不语。

这正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隐忧。

他王家虽也是勋贵,但更多是凭借军功起家,在文官清流眼中,终究差了一层。

皇上近年提拔寒门,打压勋贵,他这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看似显赫,实则如坐火山。

水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本王今日前来,便是要给大人指一条通天之路。若大人愿助本王一臂之力,他日大事可成,本王必不负大人!届时,一个'摄政王'之位,虚席以待。”

王子腾手一抖,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北静王的野心竟如此赤裸,如此巨大!

水溶见他神色变幻,知他心动,继续加码,“本王听闻你有一女,年岁虽小,却聪慧伶俐,与本王的嫡子年纪相仿,待本王……便立她为太子妃!

她日诞下皇子,便是未来的储君!届时,你不仅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更是太子的岳丈,未来天子的外祖!你们王家,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天下第一家族',超越开国八公,与国同休,世代尊荣!”

摄政王?!

太子岳丈?!

天下第一家族?!

这几个字在王子腾脑海中炸响!

饶是他久经官海,心志坚定,此刻也不由得呼吸一滞,血液仿佛瞬间涌上了头顶!

这是何等泼天的富贵与权势!

远超他现在这个看似显赫、实则如履薄冰的京营节度使!

然而,巨大的诱惑背后,是同样巨大的恐惧与疑虑。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抬眼直视水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王爷……何出此言?太上皇与皇上待王爷恩宠有加,王爷身为郡王,位极人臣,享尽荣华,何苦……行此险着?安安稳稳做个实权王爷,岂不更好?”

水溶闻言,脸上那温和的笑意瞬间揭去,他轻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安稳?王大人,你可知,本王身上,流的亦是太祖皇帝的血脉!这万里江山,本就该是能者居之!凭什么他那一支坐得,本王就坐不得?

如今那位,刻薄寡恩,猜忌功臣,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本王不过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拨乱反正罢了!”

太祖血脉!

王子腾心头再震!

他这才恍然,北静王之所以有如此野心,其根基便在于此!

这不是普通的权臣争位,这是涉及皇统的惊天密谋!

水溶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火候已到,放缓了语气,但话语中的压力却丝毫未减:

“王大人是聪明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贾府不识抬举,自取灭亡。难道大人也要学他们,抱着那点所谓的'忠君'念头,一起沉沦吗?更何况……”

他刻意顿了顿:“大人对宫中的投资,似乎……并不那么顺利啊。”

这翻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中了王子腾内心最深处的隐痛。

他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元春……

王子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与怨怼。

当年,他将大妹妹嫁入贾府,二妹妹嫁入薛家。又倾尽全力,通过各种关系,将外甥女元春送入宫中,成为贤德妃。

这几乎耗尽了他王家大半的政治资源与人情,是他对王家未来政治前途最大的一笔投资!

他为何不送自己的女儿?

当他不想吗?

只是当时女儿年纪尚小,侄女年纪倒是合适,但正如水溶所说,太上皇和当今圣上在防范勋贵,尤其是他们这些掌实权的。

只要他王家女入宫,他这历经王家三代汲营才得来的京营节度使只怕也当到头了。

这一点他王子腾还是很会权衡的。

但是贾家不同。

虽然也是勋贵,但勋贵与勋贵之间还是有所不同的。

自宁荣二公相继离世,贾敬避居道观,贾家已然是个空架子了,虽有爵位却无实权,子弟也无真才实学。

且贾家与皇家的交情也不一般。

元春入宫,太上皇和皇上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非但不会阻止,还意在告诉其他旧勋集团,皇家没有忘掉他们。

若元春能在宫里更进一步,他王子腾也未必不能……

可这笔投资,眼看就要血本无归了!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这么多年了,元春在那无数人为之挤破头的去处,竟一无所出。

没有皇子,她就是个漂亮的花瓶,再进一步就是镜花水月。

昔日指望她能吹吹枕头风,成为王家在宫中最有力的内援,如今这指望,正随着一年年空悬的肚皮,渐渐落空。

最近传来的消息说她整日围着皇后转,还去研读什么医书,摆弄香料?

真是荒唐!

在他看来,这绝非什么雅趣,而是彻头彻尾的退缩与无能!

是在那吃人的地方争不动了,才躲到这些旁门左道里寻求慰藉。

她若不能在前朝风雨中为王家遮风挡雨,便是把全太医院的方子都背下来,又有何用?!

王子腾脑海中飞速权衡着:皇帝根基未稳,对勋贵打压日深;北静王势力庞大,在宗师勋贵中一呼百应,且似乎已有周密计划;自己手握京营……

风险固然巨大,但收益……更是无法想象!

他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决绝取代,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王爷……此言当真?”

水溶知他已心动,悠然一笑,端起茶盏:“本王,从不虚言。子腾兄是聪明人,当知该如何选择。”

王子腾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泼天的权柄吸入肺中,他站起身,对着北静王深深一揖,沉声道:“腾,愿附王爷骥尾,以供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