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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渐暖,冻土消融,大观园内一派生机勃勃。

自“实用技能班”开课与各项新政推行以来,园中气象愈发不同往日,少了几分伤春悲秋的闲愁,多了几分踏实奋进的活力。

这日,秋爽斋内正举行着大观园项目组的季度例会。

探春端坐主位,宝钗坐在她左下首,李纨、迎春、惜春等人也都在座,连湘云也难得安静地听着。

探春翻看着手中的账册,眉宇间带着难掩的喜色:“自去岁项目组成立,《海棠新刊》的售卖、蘅芜苑香草产品的初试销售,以及园内一些小型活动的结余,至今统共入账一千二百余两。

扣除成本与预留的‘公中基金’,按章程分配,姐妹们各自的‘活动基金’皆有所增。

这‘公中基金’制度,确是妙极,如今园内一应诗社开销、额外点心、节下赏赐,皆从此出,再不必事事向公中伸手,省却无数口舌麻烦,姐妹们手中也宽裕了许多。”

探春一边说着一边把账册递给了宝钗。

宝钗微笑着补充道:“正是。账目清晰,用度自主,方能长久。”

又以指尖点在其中一项收入上:“刊物的收益比预想的要好,尤其是林妹妹和宝兄弟合着的那篇《察狱新探》,引得不少人来问。看来这‘实用’二字,确是切中了些需求。

湘云最是活泼,闻言拍手笑道:“可见我们姐妹也不是那等只知吃喝玩乐的!既然有了钱,何不热闹一番?

我瞧着园子里春光正好,不如我们自个儿办个‘园内市集’,将各自做的香囊、绣品、写的字画、甚至多余的花卉菜蔬,互相交易,或以物易物,岂不有趣?

所得银钱或物件,依旧归入各自基金!”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探春与宝钗对视一眼,皆觉得此法不仅能消耗园内产出,更能增强姐妹间的联系与乐趣,便也笑着允了。

不过两日,湘云便风风火火地操办起来。

沁芳亭畔,藕香榭前,临时支起了几张长案,摆满了各色物事。

有黛玉监制、紫鹃等人缝制的精巧药香囊。

有宝钗指点、莺儿调配的清新花露。

有探春带着侍书整理誊抄的诗集副本。

有惜春不甚情愿拿出交换的几张小品画作。

有迎春默默绣好的帕子荷包。

甚至还有李纨带着素云、碧月制作的几样糕点和稻香村送来的一些新鲜菜蔬。

姐妹们穿梭其间,笑语盈盈,或品评,或交换,或干脆拿出些铜钱小锭购买,气氛热烈欢快。

丫鬟们也得了准许,可以用积攒的月钱或自己做的针线参与其中,更是平添了许多生气。

这小小的园内市集,不仅盘活了物资,更将园中众人的心,无形中拉得更近了些。

市集热闹之余,稻香村那边传来的消息,更是令人振奋。

贾蓉如今大半心思都扑在了那几亩试验田上。

去岁冬日精心培育的番薯苗,今春移栽后,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长势喜人,藤蔓铺地,绿意盎然。

他并非只是埋头苦干,更是将贾母和探春要求的“记录”做到了极致。

不仅每日记录天气、水温、苗情,更在宝钗派来的老账房的指点下,学着用图表标注生长数据。

这日,探春和宝钗处理完市集的琐事,信步来到稻香村查看。

刚走近,便见贾蓉蹲在田埂边,正与一个老农模样的仆役比划着什么。

他依旧穿着半旧的粗布衣衫,裤腿上沾着泥点,但精神却极好,眼神明亮。

见她们过来,贾蓉忙起身见礼。

探春笑道:“蓉哥儿不必多礼。我们来看看这番薯长得如何了。”

她目光扫过那片郁郁葱葱的田地,眼中露出满意之色,“看来长势不错。”

贾蓉引她们走到田边,指着地里的植株,如数家珍:“回三姑姑,宝姑姑,这番薯确是耐贫瘠,适应性广。这一垄是用了新法堆肥的,藤蔓明显比旁边那垄粗壮些。这边是控制浇水次数的,根系似乎扎得更深……”

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翻开来递给探春。

探春接过一看,不由得惊叹出声。

这册子不仅用清晰的字迹记录了各项数据,更在后面附了数张绘制精细的图。

有番薯育苗的步骤分解图,从选种、催芽到移栽,每一步都有简明的图示和文字说明。

有田间管理的流程图,标示了何时松土、何时追肥、何时控水。

甚至还有一张是根据老农经验绘制的,关于如何根据藤蔓长势判断地下块茎发育情况的“估产图”。

“这……这都是你画的?”

探春难以置信地看着贾蓉。

这些图虽然笔法稚嫩,不如惜春画作传神,但胜在清晰直观,步骤分明,即便是目不识丁的农人,看这图也能明白个大概!

贾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侄儿愚钝,读书不成,便想着将这些农事操作画下来,或许更便宜行事,也便于将来推广时,让人一看就懂。胡乱画的,让姑姑见笑了。”

“见笑?”探春连连摇头,眼中满是激赏,“蓉哥儿,你这份心思,这份务实,才是真正难得的才干!这比空谈诗书有用多了!”

她越看越觉得这册子价值非凡,一个念头涌上心头,“依我看,你何不将这些记录、数据,连同这些图,好好整理编纂一番,就叫做……《新农事实践录》!

将我们试种这番薯的成功经验、失败教训,都详实记录下来?将来或可刊印在《海棠新刊》上,不仅园中姐妹可看,也能惠及更多有心农事之人!”

贾蓉被探春说得心潮澎湃,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不务正业”的举动,竟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和期许。

他激动地拱手:“侄儿……侄儿定当尽力!”

正在此时,忽听得湘云的声音传来:“三姐姐!宝姐姐!你们快来看,若兰姐姐来了,正找你们呢!”

几人回头,只见湘云拉着卫若兰的手,正从田埂那头走来。

卫若兰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骑射服,更显英气勃勃。

她目光扫过这片充满生机的田地,最后落在正与探春说话、衣袖沾泥、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贾蓉身上。

贾蓉见有外客,还是位年轻小姐,忙敛容正色,就要避让。

探春却笑道:“无妨,蓉哥儿,这位是卫将军府的若兰姐姐,你们之前见过的。她正对我们这试验田感兴趣呢,你方才讲得就很好,不如也与若兰姐姐说说?”

贾蓉见探春如此说,便也不再拘谨,重新转向田垄,对着卫若兰,将方才与探春、宝钗介绍的情况,又清晰扼要地讲了一遍。

他谈起农事时,那种全然的投入与笃定,与他平日里的沉默寡言判若两人,言语间虽无华丽辞藻,却逻辑分明,数据扎实,透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卫若兰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贾蓉因日晒而微黑的脸庞上,落在他那双沾着泥土却稳定有力的手上,落在他谈及作物生长时那专注而纯粹的眼神里。

心中那股自上次见面便滋生出的欣赏之意,不由得愈发清晰、浓郁起来。

她出身将门,见惯了祖父、父辈讨论军务、田猎骑射的英武,却从未见过一个年轻袭爵的公子,能如此放下身段,沉浸于稼穑之事,且言之有物。

她仿佛在这弥漫着泥土气息的田埂边,看到了一种更为坚实、更有力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