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套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篇匿名的攻击文章像毒蛇吐信,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苏苏急得眼圈发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温念初站在原地,最初的冰冷和愤怒过后,一种奇异的平静反而从心底升起。她看向沈聿怀,他正对着手机,用极其冷静清晰的声音下达指令,不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安德斯,三件事。第一,立刻对该博客及文章发布者发起侵犯名誉权及商业诽谤的跨国诉讼,申请禁令,要求立刻撤稿并公开道歉,用最快速度。”
“第二,联系我们合作的所有权威媒体,将念初完整的创作手记、部分早期未公开的创伤主题作品(已获授权可用于法律及公关用途)、以及三家国际心理机构对她ptSd诊断及康复评估的官方报告(匿名处理关键信息)打包发过去。不是解释,是展示事实。”
“第三,动用一切资源,查这篇文章的初始传播路径和资金源头,我要在开幕式开始前,看到初步报告。”
他挂了电话,目光转向温念初,里面的风暴已经沉淀为坚冰:“害怕吗?”
温念初深吸一口气,摇头,眼神清亮而坚定:“不。只是觉得……可悲。他们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
“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在正面战场击败你。”沈聿怀走到她面前,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她鬓边并不存在的乱发,动作轻柔,语气却斩钉截铁,“去换衣服,化妆。今天的开幕式,你必须是最耀眼的存在。”
他的镇定和有条不紊的反击,像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苏苏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忙碌地沟通各方。
温念初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逐渐变得精致的面容,心底那股因被污蔑而生的怒火,渐渐转化为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她要让所有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知道,她的作品,她的爱情,她的新生,不容玷污!
开幕式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六点四十分,展馆门口已是星光熠熠,受到沈聿怀和霍夫曼教授邀请的学术界、艺术界名流陆续抵达,阵容比原计划更加豪华,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将那篇匿名文章带来的阴霾冲淡了不少。
温念初穿着一身简约的黑色露肩长裙,颈间只戴着一枚沈聿怀送她的素圈项链,长发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她站在沈聿怀身边,两人并肩而立,一个清冷矜贵,一个自信从容,瞬间吸引了所有媒体的镜头。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自称是某独立艺术评论人的男人,突破工作人员的阻拦,挤到前面,举起录音设备,语气尖锐地用英语提问:
“温念初女士,关于今天早上那篇质疑您经历真实性和创作动机的文章,您作何回应?您是否承认,您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沈聿怀博士的‘故事包装’?”
瞬间,所有镜头和目光都聚焦过来,空气仿佛被抽紧。
温念初感觉沈聿怀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收紧,她侧头,对他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她上前半步,直面那个记者和所有镜头,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的笑意。
“我回应。”她的声音透过现场轻微的回响,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回应的方式,就在这个展馆里。”
她抬起手,指向身后灯火通明的展厅入口:“我的所有回应,都在那里。从《感受·温度》里那些失焦、灰暗的挣扎,到《新生》里这些冲破束缚的色彩和光影。我的相机不会说谎,我的作品记录了我灵魂走过的每一步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个提问的记者,也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
“至于依赖……”她微微侧身,看向身边的沈聿怀,眼神温柔而坦荡,“我从不否认沈聿怀先生在我生命中的重要性。他是我黑暗里的光,是我重新感受这个世界的桥梁。但请记住,走过那座桥,拿起相机,按下快门的人,始终是我自己。”
“是他治愈了我感受爱的能力,但创作的爱,源于我本身。”
她重新看向镜头,下巴微抬,带着艺术家不容置疑的骄傲:“如果非要将这称为‘包装’,那我只能说,真实的、经历过毁灭与重生的生命本身,就是最无可替代的包装。而今晚,我邀请各位,亲自检阅。”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的回应,不卑不亢,不解释不纠缠,直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了作品本身,用绝对的专业和坦荡,碾压了所有阴险的揣测。
那个提问的记者在众人的目光和掌声中,脸色青白交错,讪讪地收起了设备。
沈聿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挺拔而闪耀的背影,胸腔被汹涌的爱意和骄傲填满。他的女孩,早已成长得足以独当一面。
开幕式顺利进行。温念初从容地穿梭在宾客之间,用法语和英语流畅地介绍着自己的创作理念。她的作品获得了极高的评价,尤其是《新生》系列,那种从废墟中开出的坚韧花朵的力量,深深打动了每一位观者。
之前那篇匿名文章,在事实和温念初本人强大的气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很快就在真正的艺术讨论中销声匿迹。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温念初卸下妆容,脸上带着疲惫,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们赢了,对不对?”她扑进沈聿怀怀里,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
沈聿怀接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赢得很漂亮。”
然而,他的手机再次震动。是“K”发来的加密文件。
沈聿怀点开,快速浏览,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
文件里是初步调查结果——那篇文章的初始传播资金,通过数个空壳公司中转,最终溯源到一个名为“午夜画廊”的机构。而这家画廊,明面上的主人是一个法籍华裔商人,但“K”挖出了其背后真正的控股人——
理查德·诺瓦的儿子,小诺瓦。那个在诺瓦生物垮台后,一直怀恨在心,试图重整旗鼓的继承人。
沈聿怀将手机屏幕转向温念初,声音冰冷:
“看来,有些老鼠,不甘心待在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