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人脸色骤变,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指着陆白吼道:“你给我等着!你现在得意什么?我一声令下,兄弟们立马到!我手下那些人,随便拉出一个来,都是动过刀子、见过血的狠角色!”
“等他们来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手段!你现在在这说这些废话,算什么本事?你以为我就没办法治你了?”
陆白听完,依旧笑着,语气轻佻:“哎哟,哪儿敢跟您这样的老江湖斗呢?我们这些人,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
见他这副模样,对方反倒迟疑了,手下的人更是悄悄往后退。
在他们眼里,向来是欺软怕硬、见势行事,如今一看势头不对,自然不敢再上前。
……
刘江远远地跟在陆白身后,步伐缓慢,神情有些颓然。
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此刻的他内心极不平静。
母亲的命,竟要靠一个外人来救,这事传出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唐可笑。
穿过一片又一片幽暗的林子,往医院深处走去。
尽管这里早已名存实亡,却仍是许多普通百姓最后的指望。
原因无他——这里的医药费便宜,比起东海市其他医院,简直是救命的稻草。
至少来这里看病,不用卖房卖地,不至于家破人亡。
医院里不断传来哭声,有老人压抑的呜咽,也有孩子无助的啼哭。
走到IcU病房附近时,那悲鸣更是清晰刺耳,仿佛撕裂了空气。
待在这种地方久了,人心会不会也被慢慢磨出裂痕?
终于到了303病房,推开门的一瞬,床上那位老人立刻转过头来——正是刘佳慧的母亲。
她面容枯槁,满脸岁月刻下的沟壑与斑点,一头银发毫无光泽,唯有一双眼睛仍透着几分神采。
看见女儿身边的陆白,她挣扎着想站起来,颤巍巍地要去搬凳子,可腿脚不便,刚起身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要不是陆白反应快,那位老太太恐怕已经撞上桌角了。
他赶紧扶住人,轻声说:“别急别急,身子骨弱就躺着歇着呗,干嘛非要起来呢。”
可老太太却局促地笑着,满脸歉意:“哎呀,真是难为情哦,小伙子,家里啥都没有,连个像样的水果都拿不出,连喝口水的纸杯都找不到一个,你来了只能站着,真是过意不去。”
刘佳慧母亲的模样,陆白只一眼就看得明白——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善良。
她脸上总挂着笑,暖洋洋的,一点算计和恶意都瞧不出来。
据陆白所知,刘佳慧妈妈以前在村里靠割稻子过活,日日早出晚归,辛苦得很。
长年累月的劳作落下一身病,不是关节疼就是眼睛模糊,还有慢性炎症缠身,身体早就千疮百孔。
每次刘佳慧发了工资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想带母亲去医院检查,盼着能让她的身体好些。
可母亲总摆手拒绝:“我都这把年纪了,活一天算一天,哪还用花那个冤枉钱?”
她总念叨着,希望女儿把钱省下来,留着做点正经事——比如将来结婚办酒,比如攒首付买房,再不济也该买点护肤品打扮自己,女孩子嘛,终究是要体面一点的。
正是这份处处替她着想的心,让刘佳慧心里越发酸楚。
她恨自己当初没拼尽全力读书,否则如今也不至于看着母亲受苦却无能为力。
……
可人生从没有“如果”这种说法。
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现实。
“阿姨,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老觉得肚子胀痛,夜里睡不安稳,脑袋也昏沉沉的,像被搅乱了一样?”
陆白虽没亲自治过乳腺癌病人,但对这类病症了解得比普通人深得多。
刘佳慧母亲叹了口气,摇摇头:“是啊,一天比一天差。
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宁愿不治了。”
“本来只是乳腺出了问题,现在竟然扩散到了肝,连心脏也被牵连上了。
医生说了,要是再恶化下去,怕是……真的没救了。”
“这段时间,同病房的人一个个走了,抬去太平间的都有好几个。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几天,也不想拖累你们年轻人。
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每天三碗白粥,配上点咸菜,就够了。”
听到这些话,刘佳慧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愣住,眼泪瞬间涌上来。
她哽咽着喊:“妈,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能这么想!”
“就算我倾家荡产,我也不会放弃你!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
“求你了,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妈,我求你了……”
说着说着,她已泣不成声。
陆白见状连忙安慰:“别哭别哭,一哭就不漂亮了,明明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姑娘。
有我在呢,不怕。”
“治病花不了多少钱,我这就联系医院,安排阿姨住进VIp病房。
那边条件好,护理也到位,恢复起来自然快。”
老太太一听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那种病房贵得很,一个小时就要三百多块!我不配,我真的不配……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能让你这个外人破费这么多,太不好意思了。”
陆白笑了笑,语气轻松:“阿姨您放心,别的不多,我就钱多点。
给您花个一两万,真不算什么大事。”
“要是住VIp病房对病情没什么帮助,那也没事,咱们随时换方案就是了。”
在陆白看来,这点开销根本不算什么。
他真正在意的,是能让对方安心治病。
只要能帮上忙,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更何况,眼前这位阿姨温和又亲切,让他不由得心生亲近——这模样,多像从前对他疼爱有加的舅妈啊。
小时候发烧,她能连夜背着自己往医院赶;逢年过节,餐桌上总少不了特意为他准备的热腾腾饭菜……
想到这儿,陆白笑着宽慰道:“阿姨您别担心,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可不是随口一说。
要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人把费用结清。
您只管好好休养,其他的交给我就行,一切都不用操心。”
这一幕落在何星辰眼里,却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巴掌。
他原本还想在刘佳慧面前露一手,展示下自己的担当,结果被陆白三言两语抢尽风头。
现在倒好,非但没立住形象,反而像个局外人似的杵在一旁,心里窝火得不行。
“老大,依我看啊,你现在算是彻底被比下去了。”身旁的小弟压低声音,“你不是一直想追刘佳慧吗?可人家现在的目光全在陆白身上,那种眼神……哪还有你的影子?崇拜都快写脸上了。
你说,你还图个啥?趁早收手吧。”
这话刚落,何星辰顿时炸了毛,猛地扭头冲那人吼:“轮得到你在这指手画脚?老子心里没数?滚远点!再敢提一句陆白的好处,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翻,让你在地上打三个滚!少在这装大尾巴狼!”
他嗓门太大,整个走廊都听见了。
刘佳慧闻声从病房探出身来,皱眉四顾:“谁在外面吵?”
何星辰见状立马缩起脖子,迅速躲到墙角,生怕被认出来。
动作之利落,活像做贼被抓了个现行。
小弟瞅见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老大,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这会儿连露个脸都不敢了?哎哟,这不是怂了吗?刚才那股横劲儿呢?”
“闭嘴!”何星辰咬牙切齿,“少在这阴阳怪气!老子怎么样关你屁事?别忘了你是吃我的、穿我的、花我的,是我手下的人!你不帮我撑场子也就算了,还一个劲儿捧别人?你算什么东西!”
“哎哟喂,老大,你也不能动不动就动手啊!”小弟捂着脸叫屈,“天天打,回回打,我都快成沙包了!讲点道理行不行?给我留点脸面成不成?再这样我可真不干了啊!”
可他越嚷,何星辰越来气,抬手又是一巴掌甩过去。
这时,病房门口的陆白终于皱起了眉。
外面闹哄哄的,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起身推开房门一看,好家伙——两个家伙正揪着衣领互不相让。
他忍不住笑了,走上前说道:“闹什么呢你们?大白天的在医院撒什么野?不知道这是养病的地方?”
何星辰一见是他,顿时僵住,转身就想溜。
陆白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胳膊,笑着摇头:“嘿,你小子跑什么?刚才那气势呢?怎么见了我就变鹌鹑了?”
“一开始跑来跟我借钱,这才几天不见,转头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这是打算玩哪一出?”
何星辰最受不了的,就是在刘佳慧面前丢脸。
在他看来,男人在外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失了面子,比挨顿打还难受。
他立刻冲着陆白急了:“你可别瞎说啊!我什么时候找你借过钱?你再这么胡咧咧,我可真翻脸了!”
站在陆白身后的李二狗咧嘴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哟,这不是前两天跪着求我师傅救急的那个哥们儿吗?怎么,才过几天就不认账了?你这前后两张皮,演双簧呢?还是脑子真出毛病了,分不清自己说过啥?”
屋里的刘佳慧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皱了皱眉走出来。
她本不想理会,可一看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顿时一阵烦闷。
“你怎么又来了?有事?”
就这么一句问话,却让何星辰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强撑着面子,故作随意地说道:“咳,刚好路过,突然想起来……你妈不是还在医院住着嘛,我就想着顺道来看看情况,不行啊?人总得讲点情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