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梗虽然混,但对这个惯着他的奶奶还是有感情的,他抱着贾张氏的腿,跟着大哭起来:
“妈妈,不要送奶奶走,我要奶奶,我爸爸已经走了,我不想奶奶也走,我要奶奶。”
小当也怯生生地拉着秦淮茹的衣角,仰着满是泪痕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哀求:
“妈妈,你最好了,不要赶奶奶走,妹妹…妹妹还需要奶奶带呢……”
看着两个孩子都为贾张氏求情的话,秦淮茹紧绷的脸色终于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心里清楚,真把贾张氏送走,家里这三个孩子确实没人看管,也是个麻烦事。
而且,火候也差不多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浊气和怒火都排解出去。
“行吧,妈。”
这一声妈叫得毫无温度。
“我也不是非要针对你,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现在这年头,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能吃饱饭不饿死,就已经是老天爷开恩了,咱们家还能偶尔见点荤腥,你就知足吧。
你要是实在馋肉馋得厉害,行啊。
把你自个儿攒的体己钱拿出来,自己去买,想吃多少买多少,我绝不拦着你。
但是,你要是再像今天这样,不识好歹,没事找事,整天想着跟这个比、跟那个攀,嫌这嫌那。
那就别怪我这个前儿媳妇的心狠,说到做到,你有多少钱,何雨水上次可是说过的,公公的补偿金、东旭的、一大妈收买你的……”
贾张氏被秦淮茹这前所未有的强硬态度和那双仿佛能看透她心底私藏的眼睛吓得一哆嗦。
连忙摆手,迭声保证:“不敢了!不敢了!怀茹,妈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她这次、现在是真怕了。
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儿媳妇,好像一夜之间彻底变了个人。
她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再闹下去,秦淮茹是真的会把她赶回乡下的。
那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秦淮茹看着贾张氏那副前倨后恭的嘴脸,心里冷哼一声,昨晚才威胁一次,今晚又好了伤疤忘了疼。
真是贱呢。
她提起桌上那块小小的猪肉,转身走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一家人的晚饭。
贾张氏瘫坐在地上,看着秦淮茹消失在厨房门口的冷漠背影,又看看还在抽泣的孙子孙女。
第三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家,以后恐怕不再是她说撒泼就能掌控的了。
天,好像真的变了。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真的变了。
她赖以生存的法宝,似乎一夜之间就失灵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落,沉沉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院里,暮色渐沉。
何雨水那小灶台的火已经熄了,只余下些许温热的灰烬。
饭菜的香气还未完全散去,但盛宴已近尾声。
何雨水用自己的饭盒打了一份腊肉炒白菜土豆,又拿了三个白面掺棒子面的馒头,便对守在一旁、眼巴巴望着的阎埠贵一家说道:
“三大爷,三大妈,于莉,剩下的这些,就麻烦你们端回去吧,我这儿也坐不下。”
阎埠贵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皱纹都挤成了菊花状,连忙招呼自家人:
“哎呦!谢谢雨水,真是太谢谢了,快!老伴儿!于莉!帮着端一下,仔细着点,别撒了。”
他一边指挥,一边对着何雨水点头哈腰,感激涕零:“雨水,以后在这院里,有啥事你只管言语。
三大爷别的不敢说,跑个腿、传个话、帮个小忙,绝对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谁要是跟你过不去,那就是跟我阎埠贵过不去。”
何雨水对他这番表忠心的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客气地回了句“三大爷费心了”,拎着自己的饭盒转身回了屋。
她看一眼尚有余温的灶膛,顺手舀点水进锅,借着余温烧点热水,也算是物尽其用。
这边,阎埠贵一家如同打了胜仗凯旋的士兵,喜气洋洋地回到了前院自家屋里。
那盆腊肉炒白菜土豆被郑重地放在桌子中央,旁边是棒子白面馒头。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那盆肉菜,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阎埠贵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和难以抑制的得意,开始了他的总结陈词:
“咳咳,都静一静。”
“今天这顿晚饭,来之不易啊,首先,得亏了我,你们爹,眼光长远,高瞻远瞩,早早看出了雨水这丫头……不,是何雨水同志的前途。
其次,也少不了解成媳妇儿于莉的聪慧机灵,主动去跟雨水沟通。
正因为我们爷俩……呃,加上于莉,我们仨的英明决策和积极行动,才有了今晚这顿丰盛的晚餐。
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赚了整整五块钱!”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空中晃了晃。
“你们也都看见了,何雨水现在,那可不是以前的何雨水,人家是干部,大方,讲义气。
只要我们老阎家一直跟她处好关系,有了好处,她能忘了我们?
就像今天这事儿!
你们瞅瞅那刘海中,堂堂二大爷,馋得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捞着一口肉没?
还有那秦淮茹,带着孩子眼巴巴地瞅着,不也没得着一星半点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家路子走对了。”
阎埠贵越说越激动,已经看到未来无数个沾光吃肉的场景。
“好了,废话不多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老伴和于莉,忙活了一下午,现在,开饭!”
阎埠贵大手一挥,但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他家的规矩。
“按老规矩,出力多的,一人三个馒头,没怎么出力的,一人两个,公平合理,谁也别有意见。”
主要负责挖土垒灶的阎解成立刻表态:“爸,没问题,应该的。”
他能多吃一个馒头,自然开心。
而下午跑去外面野,没参与干活的阎解放和阎解旷兄弟俩,则是对视一眼,肠子都悔青了。
阎解放嘟囔道:“早知道有这好事,下午那课我就不去上了……”
阎解旷也耷拉着脑袋:“俺也一样……”
年纪最小的阎解娣倒是无所谓,她平时一顿也就一个馒头,今天能分到两个,还有肉吃,已经开心得眼睛眯成了缝。
分完了馒头,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分肉!
阎埠贵目光投向那盆油汪汪的菜,问道:“孩子他妈,你数了没?这腊肉片,大概还剩下多少片?”
三大妈杨瑞华早就心里有数,立刻回道:“当家的,我仔细数过了,刨去雨水同志自己留的那点。
这盆里剩下的腊肉片,一共是五十五片,我掂量着,差不多还有一斤半左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