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死死抓住斩虚剑的剑柄，手心流出血，混着骨粉，顺着剑身往下滴。他跪在石台上，左腿被寒气冻得发黑，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水晶棺里的小鲤睁着眼，眼睛很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陈默听到了：“救我”。
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脑袋。
骨戒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敌人来了，也不是杀气出现——是它自己在跳，好像听到了什么只有它能听见的声音。
阿渔咳了一声。
她坐在地上，龙珠浮在胸前，上面的裂痕已经快到中心。她松开鱼形玉佩，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她转头看着陈默。
眼睛从模糊变得清楚。
“你说过，”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很清楚，“要带我去看一片没有龙宫规矩的大海。”
陈默喉咙一紧。
阿渔没等他回答，就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银白色的龙血喷出来，落在冰上发出“嗤”的声音，带着光慢慢散开。
陈默明白了。
他划开自己的手臂，血滴下去，和银色的龙血混在一起。两人的血碰到一起时，地上出现一道符文——歪歪扭扭的，像是从记忆里硬记下来的。
那是《玄骨炼天诀》最后一页写的一句话：以痛为契，以命换命。
九个冰雕守卫同时转身，举起冰矛，对准陈默和阿渔的心口。
大长老站在后面，手里冰杖断了一半，黑雾从她脖子后面的纹路冒出来。她冷笑一声，开始念咒语。
地下的符文阵亮了，一圈圈寒气扩散，想压住这道正在形成的血契。
陈默猛地站起来，把最后一丝骨火灌进斩虚剑。黑焰冲天而起，他挥剑一扫，三根冰矛当场炸开。
可刚走一步，第四根冰矛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骨头断了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停下，用剑撑着地，继续往前爬。
阿渔跪在符文中间，双手合十，慢慢抬头。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冰上：
“我用银鳞作证，真心为引，不怕轮回，不怕劫火——现在和凡人立下永世之约！”
说完，她把手按在符文中心。
轰！
血光冲天。
封印阵一块块裂开，冰宫顶上的冰晶掉落，地面裂出缝，寒潭水剧烈晃动。水晶棺轻轻震动，小鲤的身体抽了一下。
大长老大吼一声，扑向阿渔。
她只剩半截冰杖，狠狠砸向阿渔头顶。
陈默扑过去，用背挡下了这一击。
咔嚓。
又有两根肋骨断了。
他趴在阿渔背上，喘着粗气，手里还紧紧抓着斩虚剑。
阿渔没有倒。
她抬头看他，忽然笑了。
眼泪从眼角滑下，悬在空中，正好落到血符最中间。
那滴泪开始吸收周围的气息——银色的龙血光、黑色的骨火，还有两人交错的呼吸。
一点一点，变成一颗珠子。
透明发亮，里面闪着银光。
定情珠，成了。
珠子一闪，光射进水晶棺。
小鲤全身一震。
她的眼睛变了。
黑色褪去，露出原本清澈的目光。她张嘴，声音很轻：
“原来……情劫不是劫，是钥匙。”
大长老踉跄后退。
胸口的黑纹突然爆开，黑血从嘴里喷出。剩下的傀儡守卫没有攻击，反而走上前，架起她，把她拖向寒潭边的黑暗处。
她倒下前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然后闭上了眼睛。
陈默靠着剑，一点点撑起身子。
左腿已经没感觉了，肋骨至少断了五根，七窍都在渗血。但他还醒着。
阿渔靠在他身边，手腕上的伤被他用布条包住了。她脸色苍白，呼吸弱，但稳。
她抬起手，把定情珠放进他手里。
“拿着。”她说，“别丢了。”
说完，头一歪，昏过去了。
陈默低头看着那颗珠子。它很小，却很重。放在手心，还能感觉到一点暖意。
寒潭水轻轻晃荡。
水晶棺的盖子慢慢打开。
小鲤坐了起来。
她赤脚踩在棺边，低头看自己发抖的手，然后慢慢抬头，目光落在陈默手中的定情珠上。
她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
陈默想说话，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小鲤伸出手，指尖指着那颗珠子，声音轻得像风：
“你们知道这颗珠子……是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