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裂开，战船冲了过来。水花打在废墟上，陈默还坐在那里，怀里抱着阿渔。她很冷，呼吸几乎感觉不到。他能摸到她的心跳，很轻，好像随时会停。
他低头看她手腕上的龙鳞手链。那条灰白的手链忽然抖了一下。
他没动，只是把骨琴放在自己腿上，挡在阿渔前面。琴上有裂痕，第九根弦断了，第二枚骨戒卡在槽里，闪着光。他的右臂抬不起来，左臂从肩膀到胸口全是裂口，一动就流血。但他用左手撑住琴。
战船又近了五十丈。
船头站着一个人，穿黑袍，拿长戟。是敖烈。他大声喊：“陈默！交出龙女，交出骨戒！我让你死得痛快！”
陈默没抬头。
他把脸贴在阿渔的额头上，感觉到她皮肤下有一点热。他咬破舌头，吐了一口血在掌心，然后按在她心口。那点血很快被吸进去。
阿渔的眼睫毛动了一下。
这时，她手腕上的手链发出一声轻响。
下一秒，整条手链变成粉末，随风飘走，落进海水里。
陈默猛地睁开眼。
阿渔的脸变了。原本发青的脸有了点红润，耳朵后面的鳞片一闪，泛出银光。她的手指蜷了一下，指尖开始发热。
她睁开了眼睛。
眼神一开始有些模糊，很快就清楚了。她看着陈默，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小但很清楚：“我想起来了。”
陈默没说话，只把她抱得更紧。
阿渔抬起手，手指划过眉心，像是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她声音低了些，但说得清楚：“我不是被抓的……我是逃出来的。”
她喘了口气，眼神变得狠了：“十八岁的情劫不是天命，是龙宫设的局。他们要拿我炼‘逆命丹’，压住飞升的劫气。我不愿意，所以跑了。”
说完这些，她的气息变了。身体虽然还弱，但有一股力量冒出来，像火被点燃。她撑着坐起来，推开陈默的手。
“别拦我。”她说。
陈默松了手。
阿渔站起来。脚踩在碎石头上，海水漫上来，她站得很稳。她抬头看向战船，看向敖烈，眼里没有怕，只有恨。
“你说要我回去？”她开口，声音不再温柔，“现在，我自己回来了。”
话刚说完，她身上突然爆发出强光。龙气冲上来，缠住全身，转眼化成一条银白色的龙。龙腾空而起，尾巴一甩，砸向战船主桅。
轰的一声，主桅断了，倒下来砸在甲板上，水花四溅。船上乱成一团，敖烈却站着不动，举起沧海戟，指向空中。
阿渔盘旋在半空，龙眼盯着敖烈，开口说话：“你追我三个月，说我背叛龙宫。可真正背叛龙族的，是你和我父王！你们用我的命换你们的飞升路，我不认！”
敖烈冷笑：“你以为逃了就能自由？龙族血脉轮不到你毁！今天你不回来，我就杀了陈默，让你看着他死！”
说完，他挥动沧海戟。
一道红色的风冲向陈默。陈默坐在地上，躲不开，只能抬手挡住。骨琴横在胸前，琴身的裂痕一下子变大，发出难听的声音。
就在这一刻，阿渔冲了下来。
她的龙身挡在陈默前面，翅膀张开，硬接这一击。风割破龙鳞，血洒下来，滴在陈默脸上。他伸手想去抓她的爪子，被她甩开了。
“别管我！”阿渔吼道，“这一战，必须我来结束！”
她再次飞起，爪子直扑敖烈脸。敖烈举戟挡住，两件兵器撞在一起，声音震得海面晃动。他们在甲板上打起来，速度快得看不清影子。阿渔每一招都带着怒气，尾巴扫、爪子抓、嘴里喷火，攻势很猛。
陈默坐在废墟上，看着她战斗。他知道，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她有自己的仇，有自己的路。
他低下头，看着腿上的骨琴。
手指颤抖着伸向琴弦。他知道他已经弹不了完整的曲子，但还能动一根手指。他用拇指拨了一下第七根弦。
嗡——
声音断断续续，不成调子，但传到了战场上。阿渔听到这声音，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打得更快了。
陈默继续拨弦。
一次，两次，三次。每次一动，全身都在疼，血从嘴角流出来。他没停下。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哪怕只能让她多一点机会。
敖烈发现了。
他一脚踢开阿渔，转身看向废墟，眼里全是杀意：“你还敢插手！”
他高高举起沧海戟，戟尖对准陈默，准备动手。
阿渔大吼一声，强行转身，用身体撞偏戟尖。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龙形开始不稳定，银光忽明忽暗。
“你撑不住了。”敖烈冷冷地说，“化龙伤根本，刚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你力气。”
阿渔喘着气，龙眼死死盯着他：“就算撑不住……我也不会让你伤他。”
她站稳，尾巴慢慢抬起，准备最后进攻。
陈默擦掉嘴角的血，用手撑地，想站起来。腿已经不能动，骨头像碎了一样。但他还是往前挪了一点。
骨琴躺在旁边，最后一根完好的弦，轻轻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