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蹲在青铜门前,手指还碰着那两个褪色的血字——“勿信”。他一动不动,呼吸很轻。阿渔靠在门边,嘴角流出血,一滴一滴掉进海水里,红色慢慢散开。
他抬头看门上的纹路。那些线条本来是慢慢动的,现在却轻轻抖了起来。刚才阿渔喷出的龙息被门吸了进去,门突然亮了,光很刺眼,整个平台都变热了。这根本不是封印,而是阵法在吸收外面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玉简里看到的画面。
玄明子被关在祭坛中间,身后站着八个人,都戴着骨头做的面具。面具上的花纹,和这扇门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陈默眼睛一缩。
八个人围成一圈,抽人的脊椎精魄,炼成符文刻进玉牌——这就是八荒血祭的关键。眼前的门不是用来镇压东西的,它是血祭大阵的核心。
那玄明子的求救声……也不是真的。
那是阵法模仿他的声音,骗有骨戒的人靠近。
可为什么刚才看到玄明子真的被锁链吊着?为什么那枚骨戒会自己飞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伤口还在流血,血珠浮在水面上,被紫光照着,慢慢飘向门缝。这次血没有被推开,而是停在了门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感觉到了。
陈默明白了。
这门不拒绝钥匙,但它要的是真正能当祭品的血。
他咬破手掌,用力把血涂在门缝上。
血刚碰到青铜,整扇门猛地一震。
纹路一下子变得很亮,颜色从紫变红,像烧红的铁。原本慢慢转的线条开始飞快旋转,吸他的血。不只是表面的血,连皮下的气血也被拉出来,骨头缝里传来剧痛。
他没把手拿开。
越疼,左眼的骨纹就越烫。一股热流从背上冲到头顶。
门吸了他的血后,光比之前强了三倍。之前吸了阿渔的龙息已经让封印更牢,现在又得了他的精血,整个阵法像是完全醒了。
“师尊!快跑!这是八荒血祭……”
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是玄明子。
声音很急,带着颤抖,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和血水翻动的响声。话没说完,青铜门就往里塌了,变成一个转动的光圈,门后面的洞开了。
里面是个很大的山洞。
墙上插着很多断掉的龙角,每一根都在滴银色的液体。地上是滚烫的血池,冒着黑泡,臭味穿过海水冲过来。八根粗大的骨链从屋顶垂下来,分别穿过一个人的手、脚、肩膀、腰、头和胸口,把他吊在半空。
那是玄明子。
道袍破了,身上全是烧焦的伤。眼睛没神,嘴微微张着,好像还在说“快跑”,但已经发不出声音。胸口有一圈圈符文,跟着血池一闪一闪,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他身体里被抽走。
陈默站在洞口,左手紧紧按住阿渔的肩膀,不让她再往前。
他终于懂了,“勿信”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是让他不信这扇门。
是玄明子在最后清醒的时候,拼尽全力留下的警告——
别信我现在的样子,别信我说的话。
我已经成了阵法的一部分。
我是诱饵。
只要有人想救我,就会引发反应,把自己献出去,补全八荒血阵。
陈默看着那八根骨链。每根都连着墙里的石柱,柱子上刻着和骨戒一样的印记。他认得这些纹路——那是《玄骨炼天诀》最后一页写的禁术:用命续阵,借魂养火。
玄明子没死。他还活着,被强行留在生死之间,当成阵法的核心。
这一切,都是为了重启飞升之路。
他慢慢松开右手,握紧剑匣上的铁链。铁链沾了血,滑得很,他用牙咬住衣服一角,手臂用力稳住身子。
阿渔在他身后咳了一声,声音很小,但他背脊感到了震动。她的手指动了动,抓住了他腰上的布。
“别……进去……”她小声说,“这是……陷阱……”
陈默没回头。
他知道是陷阱。
但他必须进去。
他举起左手,把骨戒对准光圈中心。
戒指一靠近,光圈就开始乱晃。不是排斥,反而像是很想要——像饿疯的野兽看见肉。
他把戒指扔了进去。
光圈吞下戒指的瞬间,血池猛地翻起来,八根骨链同时收紧,玄明子的身体被拉直,胸口的符文亮到了极点。
一条新路在光圈中出现。
陈默背起阿渔,一步走了进去。
海水被挡在外面,空气变得厚重。每走一步,脚底都很烫,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左眼的骨纹越来越热,自动展开领域,在他身边形成一层薄薄的白骨护甲。
走到通道尽头,就是血池边。
他放下阿渔,让她靠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四个字:“祭者无名”。
她伸手想抓他袖子,手刚抬起来就落下了。耳后的鳞片闪了闪,紫光变弱了。
陈默转身,看向空中的玄明子。
八根骨链,每根都扎进要害。要想救人,就得先砍断这些链子。但他知道,一旦断链,血阵会反扑,甚至可能激活其他七个祭坛。
他拿出剑匣,打开第一层。
里面有三根断骨——是他以前战斗时自己折下的肋骨,做成的短刀。他抽出一根,握在手里。
骨尖冒出一点金色的火。
这是焚天骨狱的火,能烧邪物,也能破封印。
他举起断骨,对准最近的一根骨链。
就在他要动手时,玄明子突然睁开了眼。
不再是无神的眼神,而是直直地看着他。
嘴唇动了。
“你来了。”
声音不在耳边,而在脑子里响起。
陈默的手停在半空。
“我知道你会来。”玄明子的声音很平静,“我等你很久了。”
陈默没说话。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师父。
是阵法在说话。
“你以为你在救我?”玄明子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铁刮过,“你才是最后一个祭品。”
话刚说完,血池炸开,一道血浪冲上来,朝陈默脸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