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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夜那番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痛斥与点拨,在刘亚豪死寂的心田中,硬生生犁开了一道深沟。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用“将就”来掩盖的野心、不甘以及对真正情感的渴望,如同被禁锢已久的岩浆,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猛烈地翻涌起来。

他不再像前几天那样行尸走肉,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种混杂着痛苦、挣扎和一丝微弱决心的光。他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对着电脑屏幕上项目的架构图和商业计划书,一看就是一整天。这一次,不再是麻木的工作,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证明什么的迫切。

他要成功!他必须成功!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为了偿还债务,更是为了……为了那个或许还存在一丝渺茫可能的未来,为了能够拥有挺直腰杆、去正视那份被他推开的情感的底气!

然而,就在他刚刚萌生破茧而出的冲动时,来自现实和过往的蛛网,再次缠绕上来。

李静似乎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她发来的信息变得更加频繁,内容也从日常关心,开始更多地涉及“未来”——见家长,订婚,买房的首付……她用一种温柔却不容回避的方式,提醒着刘亚豪他此刻“应该”履行的责任和走上的轨道。

每一次看到这些信息,刘亚豪刚刚鼓起的勇气就会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下去一部分。他对李静有责任,对母亲有承诺。如果他此刻反悔,他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伤害无辜的混蛋。

而更让他头疼的,是刘亚菲。

不知道韩夜那天跟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自行脑补了什么。她开始以一种更加“贴心”和“无助”的姿态出现在刘亚豪的生活里。

她会在他熬夜工作时,突然打电话来,带着哭腔说公寓楼下的野猫叫得她害怕,睡不着。她会“不小心”崴了脚,打电话让刘亚豪送她去诊所。她甚至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他和李静的进展,语气里带着一种看似关心、实则打量的意味。

“哥,李静姐姐对你好吗?她会不会嫌弃我们家的情况啊?”

“哥,我看你最近好累,是不是李静姐姐给你压力了?”

“哥,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女孩比较好,至少……知根知底,不会看不起我们。”

她的话,像绵绵的细雨,无声地渗透,试图浇灭刘亚豪心中那簇刚刚燃起的、名为“野心”和“改变”的火苗。她在用她的方式,提醒着他“原本”该属于他的世界,试图将他重新拉回那个她可以掌控的、安全的、平庸的范畴。

刘亚豪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一边是韩夜点燃的、通往广阔天空的诱惑;一边是李静和母亲代表的、安稳却麻木的现实责任;还有一边,是妹妹那看似柔弱、实则充满控制欲的拉扯。

他仿佛站在一个十字路口,每一条路都充满了荆棘和未知。

这天晚上,刘亚菲又提着她炖的汤来到了出租屋。这一次,刘亚豪没有立刻让她离开。他需要和她谈一谈,至少,要让她明白,他不可能永远只围着她转。

刘亚菲看到他似乎愿意和她多待一会儿,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像只得到主人宠爱的小猫,忙前忙后地帮他盛汤,收拾有些凌乱的桌子。

“哥,你趁热喝,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好。”她把汤碗递到刘亚豪面前,眼神里充满了依赖。

刘亚豪没有接汤,他看着妹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而坚定:“亚菲,你以后……不用总是给我送汤了。我很好,能照顾好自己。你也该多把精力放在你自己的生活和兼职上。”

刘亚菲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端着碗的手微微颤抖,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哥……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李静姐姐?还是因为……苏婉儿?”

又来了。刘亚豪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

“跟她们都没有关系!”他有些烦躁地打断她,“亚菲,你是我妹妹,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的事业,我的……未来。我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只陪着你一个人。”

“为什么不能?!”刘亚菲猛地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非要往那些不属于你的世界里挤?!她们根本不懂你!只有我!只有我才知道你需要什么!”

她的情绪再次失控,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偏执和疯狂的光芒重新闪烁起来。

“李静那种平庸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苏婉儿那种大小姐更只会玩弄你的感情!哥!你醒醒吧!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应该永远在一起!”

看着她几乎要扭曲的面容,听着她那套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理论,刘亚豪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韩夜说得对,妹妹的问题,远未解决。她的“正常”,只是一层薄薄的伪装。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冰冷:“刘亚菲!我说过,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如果你再这样,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

“不认我这个妹妹是吗?”刘亚菲抢先一步,嘶喊出来,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凄厉,“那你就不认啊!反正……反正没有你,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说完,猛地将手里的汤碗摔在地上!温热的汤汁和瓷片四溅开来,弄脏了地面,也溅到了刘亚豪的裤脚。

然后,她像一阵风一样,哭着冲出了出租屋。

刘亚豪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听着妹妹绝望的哭声消失在楼道里,浑身冰凉。他再一次,将事情搞砸了。